谢晋醒了。

淤黑的毒血，从他全身毛孔中渗出，以至于他看起来好像是从沼泽泥潭中刚刚爬出来一般。

毒血排除体外，意味着他的气血损失了很多。

故而他面容憔悴，江左盟主的威仪与霸气已经荡然无存。

此时的谢晋正如一位大病初愈的老人。

杂乱无章的须发，更显得及其落魄。

“爷爷，您怎么样了？”

谢灵心中的积怨在这一刻尽得消散。

她焦急的伸手查探谢晋的脉搏。

下一刻，她紧绷脸颊上浮现出欣喜若狂的浓重笑容。

谢晋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体内的那种钻心的蚀痛感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酣畅感，以及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

谢晋欣然看向前方，满怀尊敬的匍匐在地：“多谢大侠为我续命，如此大恩，谢晋永不敢忘。”

“大侠妙手回春，俨如药神在世。”

“老夫斗胆，恳请大侠做谢家幕宾，谢晋必终生奉先生为师。”

谢晋言辞恳切，情绪激动。

对丁大力的称呼也从小侠变成大侠，又变成了先生。

这样的觉悟，是用生命换来的进步。

丁大力有些意动。

可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谢灵，当即改变了主意。

此时谢灵气鼓鼓的低头不语，

如一根伏魔杵一样，杵在原地。

双手放在身前紧张而尴尬的互相揉捏着……

丁大力洒然一笑，翻身上马。

神态颇为不羁。

“谢盟主，幕宾跟老师就免了。”

“我乐忠于逍遥，不喜欢约束。”

“刚才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捞回来，只是顺手而为。”

“我已为你易筋洗髓，三个月内切莫动武，否则旧疾复发，神仙难治。”

“江湖路远，就此别过。”丁大力微微拱手，策马离开。

听着丁大力平淡的叮嘱，谢晋脸上出现了狂喜与失落的矛盾神色。

“先生——”

老而弥坚的谢晋低声呢喃，此时也唯有心悦诚服的顶礼膜拜。

直到丁大力策马扬尘而去，谢晋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爷爷，快起来吧，他已经走了……”

“灵儿，你还年轻，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不服高人是有罪的！！！”

谢晋冗长的叹了口气，目光瞩立着丁大力离开的方向，感叹道：“丁先生的心性及人品，世所罕见！”

“在他面前，老夫相形见愧。”

黯然摇头，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爷爷，您不必如此愧疚。”

谢灵倔强的嘀咕道：“那贼厮心高气傲，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称他为先生，他能乐的笑崩后槽牙呢。”

“至于他自命清高，拒绝当我们谢家门客，不过是穷鬼最后的倔强罢了，估计他现在后悔不迭，正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呢。”

谢晋眉头紧蹙，茫然叹道：“灵儿，不许你诽谤恩人。”

“唉……想我谢家何曾亏欠过他人？。”

“丁先生如此大恩，谢家子孙必须铭记于心。”

谢灵不屑道：“爷爷，您放心，我会给他丰厚的报酬。”

“人情债，欠着就是驴打滚。”

“现在不扯平，以后更难平。”

谢灵一言以断，面色幽怨。

展望着树林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

咚咚咚咚——

厚重磁实的牛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白魔海骑在大黑牛上，人高牛壮，显得颇具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