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俞锦熙继续反问。
俞清瑶呆了,难道父亲打算一直留她在侯府里?不可以!这怎么行?
以前父母不在,她只得寄居侯府,可现在……母亲且不说了,生父就在京城,哪有不跟生父一起居住,反住到舅舅家的道理?
“总之就是不能!”
一锤定音!
俞锦熙头大了,今儿他应付沐天恩半天,处处夸赞,一句不好也没提,为了什么,不就为了留女儿继续住吗?反正对侯府来说,多养一个人也不算什么……万万没想到,小女儿太有主见了!
“唉,喆喆啊,你听我说,爹爹不是借住在别人家吗?不好接你一起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那就买一栋屋子……”
“没钱。”俞锦熙两手一摊,无奈的说。
“你骗谁,皇上奖赏你五百两黄金,买栋两进的院子绰绰有余!”
这个都算计到了?俞锦熙“哦”了一声,露出为难之色,“可是,已经花掉了……”
“你骗谁啊,从下朝到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你把五百两黄金都花了?”
“是。”
眼看女儿又要动怒,简直有怒火冲天的架势,他连忙解释,“当初跟爹爹一起的护卫,足有两三百人,你也看到了,只有七个回来,其他的人都牺牲了。爹爹有命回来,全靠他们拼死保护,所以,那五百两黄金,分给他们的亲属了……”
此话一说,俞清瑶奇迹般的熄灭了火焰,眼眶泛红,低声道,“够不够……”
“什么?”
“我说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拿去,拿去给他们吧。”
深明大义呀!俞锦熙发现女儿“张牙舞爪”背后的一个优点,心理感叹。感叹过后,又是感动。感动过后呢……是一阵感伤!
被父母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孩子,再懂事乖巧,也未必会说出“把我私房钱分给别人”的话吧!
心中疼惜怜爱极了,面上还是忍着,笑道,“不用,你的私房钱就留着买脂粉吧。”
才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叮叮咚咚的,“默儿,我爹呢?姐姐怎么不也早点告诉我!”原来是俞子皓听到信儿,从国子监请假出来。
昨日赛马会请假了,今日本来很难再请假的,不过俞子皓用的理由特殊,他出生就与“父亲”相隔两地,从没见过面,一番情真意真的倾诉,终于使得国子监祭酒大发慈悲,放了他出来。
咚咚上了楼,看见二楼东头有袅袅的茶香,姐姐俞清瑶正在与一个络腮胡说话——唔,络腮胡实在颠覆想象,但能单独与姐姐相处的,除了父亲俞锦熙,还能是谁?
强忍着泪水,他小跑过来,撩起下摆,口称“父亲,孩儿想死了您了……”便跪在地上叩首,咚咚磕了三个,每个都是“掷地有声”,才扬起头。因读书用功而消瘦的小脸,满是泪水,肆意的流淌,看起来,多惹人怜爱啊!
俞锦熙“很受震动”,络腮胡掩饰了他真正的表情。
应该说,他那一刻也是受惊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跪着磕头叫爹,能不惊讶吗!
换了旁人,可能怒斥,我没有儿子,我不是你爹,滚吧,再也不想看见你!可俞锦熙的为人……后面慢慢的就知道了。他从来不是只图一时痛快的人,甚至看到前情敌的儿子冲自己下跪,有一种奇妙的卓越感。微微诧异了下,就恢复正常,
“起来说话。”
“是!”
俞子皓擦掉满脸的泪水,哽咽着站起来,“爹,孩儿好想你,天天想,夜夜都想。”
“乖!”
俞子皓听了,是真把俞锦熙当成生父啊,加上年纪还小,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发自肺腑,扑到他怀里,“爹爹……”
俞锦熙僵硬了。
表情越发怪异,但络腮胡……面部表情真的与没胡子的人不一样。
俞清瑶就误会了,泪奔了。
果然她是最不讨巧、招人喜欢的那个!
世人都重男轻女,没什么好奇怪的。弟弟是男丁,连他的贴身嬷嬷都说过,弟弟比她贵重得多,有个什么,谁也赔不起。就算是她,不也怕无法对父亲交代么!
可是,看着“父慈子孝”这一幕,仍旧让她刺心啊!
她跟弟弟,已经回不到以前了,恢复不了亲密无间的姐弟关系。那父亲偏疼儿子,她又能怎样?
难道,她连最后一个真心疼爱过自己的人,也抓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