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穿了也没什么。为了下一代,为了孩子。你跟阿吽是表兄妹,血缘关系太近了。舅母怕你们成婚,将来生下的孩子有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呢?痴呆,聋子,五官不正,手脚不全……什么都有可能。
当然,嫡妻不能生,也可以让侍妾生,但杜氏的看法跟其他侯府夫人不同。正妻所出的嫡子就是嫡子,庶子再多也比不得。再说,身为女人,若是没有亲生的儿子傍身,那该多么悲哀!
原来杜氏根本不是对她有意见!也不是怕外甥女做媳妇不好管教。那杜芳华也是同样的原因拒绝了。俞清瑶知道后,真是又喜又悲。悲的是自己前世小心翼翼,以为哪里得罪了舅母而不知情,烦恼了很久;喜的是舅母是个真体贴宽容的——不然她默许了婚事,将来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杜氏还提到了一件事,
“……侯府的后花园只有女眷才得进入。舅母的娘家兄长出面告发,这事必定是我那娘家嫂子的算计。细想想,她刚嫁过来我也出嫁了,平时里相处不错,也没什么利害关系,她之所以要陷害我们侯府上下,恐怕是为了芳华吧!
当初她有意亲上加亲,把芳华许配给阿吽——亲上加亲固然好,可生下残疾的孩子,我们做长辈的痛苦,你表兄和芳华何尝不是一世拖累?于是我就婉拒了,想着以芳华的人品出身,怎么寻不到好人家?何必非要嫁过来?
谁知道,后来芳华竟然做了齐世子的侍妾!唉,她不思反省教育女儿失当,还来责怪我,认为是我耽误了她女儿的幸福!后期上门渐渐的少了,只有瑶儿你在国公府当家时来过。那时芳华跟国公府里的春姨娘同时怀孕,她让我与你说:想办法把春姨娘胎打掉,让芳华一家独大。
我拒绝了。再怎么也是一条性命,她不让自己女孩儿背上人命官司,凭什么让瑶儿你来下手?这话我断断说不出口。只劝她,既然芳华已经做了妾侍,要么认命,要么想办法让齐世子松口,写了放妾文书,不拘在哪个庙里待上几年,势头过了再远远的寻可靠人家发嫁了,不失为一条出路。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原来背地里还有这么一出,俞清瑶恍然。
多年的芥蒂一扫而空——单凭杜氏不肯用“幼年抚养”的恩德逼她对春姨娘下手,就足够赢得她的尊重。见到多少女子,偏帮娘家都掏空了夫家。杜芳华可是舅母杜氏的亲侄女,比自己而言亲多了!
杜氏的品行正直高洁,几乎无可指责,相比空有美貌品德上尽是漏洞的沐天华……俞清瑶觉得自己越来越偏向前者了。甚至忍不住的想,若她是杜氏亲生的,那就好了。
感概中时光飞逝,转眼又过了三五日。且说这一天是五月十八,钱氏的……冥寿。前世,落魄的她跟钱氏相依为命过,所以这一天记忆深刻且心情非常低落。
但这辈子钱氏还活着呢!有什么好难过的!俞清瑶一大清早抚着胸口,感觉急促的心跳,不停的劝说自己。可随即,她怔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梢一皱,不知怎么想起舅母的话,
“亲上加亲,不是好事啊!孩子……四肢不劝、五官不正……痴呆儿……”
天啊,她怎么这么迟钝!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忽略了!
“嬷嬷!胡嬷嬷!”
“怎么了,夫人?”胡嬷嬷熟练的拨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在俞清瑶的脸上滚啊滚。俞清瑶第一次不配合,猛的站起身来,
“嬷嬷,你还记得在老宅对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就是钱……祖母,她跟祖父生了四子三女,为俞家的开枝散叶立下大功劳……”
七个子女,父亲俞锦熙不是亲生且不说,长子痴呆儿,早死;三个女儿,大女儿瘸子,小女儿结巴。若说是祖上风水不好,怎么俞家三房四房的人没没事?独独钱氏所出的孩子有问题?
难道说……
俞清瑶想到曾祖活着的时候,对钱氏的无比偏心,明知道她在残害俞家子孙也不插手过问,甚至,也不容许祖父纳妾养伎。看来除了这种解释,没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