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香皱眉,“这就是你的计谋吗?让无怜失血而死?”
难道这就是饱读诗书的人的智慧?
说实话,不太高明。她一向直来直往,喜欢速战速决,这计划简直钝刀割肉,还有得磨呢。
“不是。”同样被村民挤到角落里的世无生皱着眉头,凤目里多了断香看不明白的情绪,“与在下设想的完全不同。他,完全出乎在下的预料。在下需要时间重新整理下计划……”
“唔。”断香看了眼被层层围住的无怜,点点头,那秃驴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铁头发病一事,以血腥惊悚开场,以皆大欢喜落幕。
不仅证实了村民的死亡是因诅咒而起,更是为玉乡寻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同时也为村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接下去的几天,村头的铃铛几乎没停下过。
世无生在玉乡和竹屋之间来回奔跑,忙得脚不沾地,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次之后,他就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
村民口口声声说摇铃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可是,等到他赶到玉乡,村民们见到只有他一人时,面上皆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之色,继而话里话外打听为何无怜不来,他是否还在玉乡,是不是已经走了。
每每这时,为了维持住人设的世无生都不得不好脾气向众人解释:“无怜因失血过多,回去之后便晕倒了,目前正在静养,近期不会离开玉乡。”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知晓了。
只是,不到半天的功夫,玉乡的铃声又会再度响起来,然后所有的事情再循环一次。
世无生气极,索性设下结界,屏蔽了玉乡的铃声,小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正在休养的无怜不知其中缘由,听到铃声忽然停下,心里十分担忧村民出了什么事,见世无生端着熬好的药,与断香一前一后/进来,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问道:“这铃声,怎么突然不响了?”
世无生笑道:“村民有要事才会去扯动铃铛,铃铛不响是好事。”
无怜一愣,继而展颜一笑,点头道:“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大师只是慈悲为怀,关心则乱罢了。”世无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药递给无怜。待他喝完药,世无生才开口道:“其实,在下这几日一直想找个机会向大师道歉……”
“施主为何要向贫僧道歉?”无怜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断香。
断香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世无生说道:“是关于前几日在玉乡,在下提出让大师献血救人一事。大师应该也看出来了,在下从一开始就一直坚信玉乡绝症是报应,是客笙的诅咒。大师与姑娘第一天来到玉乡的时候,在下就跟二位说过,玉乡之症是报应。只不过家中长辈一直不信术数之事,坚信玉乡绝症是环境突变引起的,每每在下提及玉乡之症或是诅咒,都要招来长辈一顿责骂,加上玉乡并无僧人涉足,在下就是想试验证明在下的猜测都没办法,因此在下就再也不曾提及,有意无意地将它抛之脑后。
若不是那天被铁头叔的病情刺激到,加上大师在场,在下也想不起古籍记录的办法。
只不过,当日在下因救人心切,没有事先与大师通气,商量好献血事宜,行为上着实有先斩后奏的嫌疑,大师不会怪我吧?”
这话说的,就是想怪罪都没理由了。
“阿弥陀佛。施主实在多虑了。”无怜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救人本就如救火,情况紧急,又哪能面面俱到,更何况这本就是小事。
世无生紧盯着无怜,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发现他是真没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笑说道:“大师大度不生在下气,在下就放心了。可惜的是……”
他看着无怜欲言又止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只作不知,有些遗憾道:“父亲为了防止在下沉迷术数,无心钻研医术,将所有与术数有关的书籍都毁了,其中包括那本记录以血解咒的古籍,若是那本古籍还在的话,上面肯定有能解开玉乡终年大雾的办法。”
一句话,把无怜想要借阅古籍,寻求彻底解决玉乡现状的想法堵得严严实实。
“……毁了?”
“是啊。”世无生叹了一口气,收起药碗,垂着脑袋沮丧无比地离开了房间。只不过擦肩而过时,断香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无怜被世无生扔下的消息震得有些回不过神,竟是如此巧合吗?
似乎进入玉乡后,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巧合。
譬如他的梦,譬如世无生,譬如世无生口中的高僧、魔女、段家,譬如客笙的诅咒,以及记载了解决玉乡绝症又被毁去的古籍。
荒诞,却又环环相扣,找不出一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