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我问你赵家事情的时候？和赵朔有关吧？你见过极乐的是不是？不对，不是你见过。那是升卿见过吧？赵家找到极乐和你有关是不是？”我一边忍着手里的痛，一边飞快地问着。
韩起自始至终没有回答一个字，只是淡然地看着我。但是在我问到有些话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眼里有微微的动容。我一边看着他的表情，一边猜测着答案。
“赵家的下重之变和韩家有关系是不是？”我问这一句的时候，看到韩起的瞳仁很明显地收缩了一下。
“你很聪明哦无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多见。我都有点舍不得你死了。”那个微小的动容转瞬即逝，他又恢复止水不波的表情，“不然你再撑一下，若是撑到下一个人发现你拉你上来，我决不阻拦。”
我笑了一下。
“不必啦。”
然后直接松开了手。直直坠落了下去。
临跌落下去的一瞬间，我看到韩起一动不动，看起来镇定，眼里有一丝藏不住的震撼。然后我看到栾盈的影子冲到崖边，大叫着我的名字。
呵，韩起这家伙，装得淡定，怕是没有真得杀过人吧。
在我们脱手的时候，飞头蛮也大功告成似的放开了我们，飞上了崖端，重新落在栾盈的肩头，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下坠中，我感受到极乐拉紧我，把我抱进怀里。
“等一等，别展开翅膀。等他们看不见我们。”我说道。
虽然坠得七荦八素看不到极乐的脸，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在气得翻白眼：“你既然知道我有翅膀，刚刚还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我咯咯笑起来：“我怕你改了主意，趁机逃跑不保护我了，还是跟你一起掉下来放心些。我可是在你来了之后，才难得睡上几个安稳觉呢。”
极乐又不出声了。他本来话就不多，又常常无视我跟他说话，这可不好。
“就是现在。”我低声说道。
在即将坠落之前，他展开翅膀，在空中打了个旋，平稳地滑翔过林木上方，又向前飞驰了一段，停在了一条溪涧旁。
这是我头一次飞得这样高，鸟儿的视野真是广阔啊。
我打定主意，以后还要经常找理由让极乐带我这样飞，嘿嘿。
“你一早怀疑韩起了？”极乐一边给我裹手上的伤口，以防有妖兽嗅着味道过来，一边问我。
“说不上怀疑吧，总觉得哪里有些讲不通的地方。”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由着他给我包裹，“赵武的梦境里你停在赵朔手上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很像韩起的脸，应该是韩厥。不管是谁将你引来的，韩家不可能对你一无所知。更何况，韩起自己可是在供奉着升卿蛇的。我以前咬过一次升卿，它虽然还是蛇形，但血却是极纯正的，必是升卿蛇王的直血后裔。也不知韩起从哪弄来血统这么纯正的妖蛇。我猜测，他虽是人族，一定对人妖的供奉契约有所了解。但是他见到你的时候却是一点声色也没动。就算他没发现，升卿蛇这么有灵气的妖怎么可能毫无警觉？不觉得很奇怪吗？”
极乐听得直皱眉头：“那你还不防着他点？瞧你平日还与他走得很近。连刚刚那情形，都还与他闲聊了半天。若早叫两声，说不定早引来人了。”
“韩起有趣呀。”我叹道，“当下像他这么有趣的人可不多了。而且我确实想看看他到底想做点什么。”
他抬起头，向山上望了望：“我带着你不能飞很久，但是大约飞一飞停一停，还是能赶上队伍的。”
“干嘛这么急着回去？”我翘起二郎腿，“全都是紧赶慢赶着要杀我的人，和鬼。”
“那你是？”极乐懵懂的样子特别可爱。
“这飞头蛮啊，也不知道是跟我多大仇多大怨。但步步紧逼到这份上也有点越界了。我总要讲究个礼尚往来嘛。”
极乐不屑道：“你又打不过她。我可不会为这种事情去拼命。”
我冲极乐眨了眨眼睛：“谁说我们要正面硬打了。虽然说是妖，也要学习一下人的思路。打不过，我们还可以用些下作的手段嘛。”
他迷惘地看着我：“她都已经是鬼了……”
我眯起眼睛：“做鬼之前她可是人，有人就有坟，我还是一样可以挖她的坟的。”
“你要去卫国？”
“不是我要去卫国，而是我们已经在卫国了。”我站起身，“栾盈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从曲沃开始，我就留意着咱们车马的行程，一直都在向东行进，并没有往南调过头。咱们这位大王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但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我们可不是在去洛邑的路上。这儿，应该离卫国的都城朝歌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