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井轱辘上的树叶随风卷入水井之中。
穿云没有走,黄丫头也丢下了铜壶,这院落又有了晨起之时的安静。
石娘站在院中,眼巴巴的看着春花的房门,她脚尖微动,朝着那房门走了两步,不过两步的功夫,又停了下来,如此踌躇不进。
安氏坐在门槛上,手上拿着绣棚,绣棚上绣着朵荷花,那荷花颜色有些不同,并非寻常粉荷之色,而是深色的墨绿。
安氏发着呆,辛姨娘却是对镜梳妆正起劲,她手上的匣子里头盛着的是玉庄的玉容粉,玉粉敷面,面似芙蓉,那一双秋水似的眼睛,似是盛着一汪明月,秋天的月,皎洁明亮。
辛姨娘装扮一新,又穿了件儿亮色的黄色衫子,扭着腰肢去了六娘子屋里头,她身后跟着的痣丫头倒显得无精打采,带着一副瞌睡的模样。
痣丫头身上穿着粉色的衫子,原是府中丫头都有的,偏穿在了痣丫头身上就显得无精打采又黑又瘦。
辛姨娘斜眼看了一眼痣丫头,“你且去把奴家床头上的荷包取过来。”
痣丫头闷头去了,看得辛姨娘又是一阵心烦,她挑开帘子,进了正房。
六娘子瞧见辛姨娘,搁下了手上的狼毫,口中笑道:“辛姨娘倒是起的早。”
“奴家合着无事,昨夜里绣了个荷包,正好送给娘子。”辛姨娘笑着坐了下来,她原是认不得几个字的,歪头看了案前铺着的宣纸,便又笑了起来,“六娘子是个知书达礼又认得字,倒不似奴家睁眼瞎一般,六娘子若是日后得空,不如就教给奴家几个字,也省得奴家做这个睁眼瞎。”
“也好。”六娘子慢条斯理收起宣纸,口中笑道。
辛姨娘盯着六娘子的手指,她思量了片刻,口中突地笑道:“六娘子的字真好看,奴婢虽是看不懂,那也觉得好看的紧。不过这宣纸上究竟写得什么,这莫不是给郎君的情诗不成?”
六娘子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温声说道:“哪里是什么情诗,不过是随手临摹的帖子罢了。”
“那娘子莫要藏私,快些告诉奴家才是。”辛姨娘口中不依不饶道。
“姨娘……”
辛姨娘侧头瞪了一眼痣丫头,口中斥道:“你这丫头好没眼力见儿,没瞧见奴家正同娘子说话,这里头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痣丫头吭哧了半天,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方才姨娘……让奴婢回去取荷包……奴婢怕耽误姨娘的事情……这才赶忙把荷包送了过来……”
“没有规矩的东西,你且跪倒院子里去!”辛姨娘夺过荷包,口中斥道。
痣丫头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口中低声问道,“娘子让奴婢跪到那个院子去?”
“你这蠢货……”辛姨娘低声骂了一句,“你且跪倒荷花池去,不到正午头就莫要回来!”
痣丫头无声无息的去了,她撩开门帘子,一出院子,眼泪就滚了下来,她也不擦,只任由泪水糊了眼睛,双眼朦胧间朝着那荷花池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