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战火重燃,到时候这里会不会被波及到还说不定,你还有时间等待吗?”高志冷冷地说道。
“以前的年轻人都已经离开了,现在这里还都是些孩子,”真烟长老看着修道院内正在学习的那些年龄普遍不大的孩子,“只要我还这里一天,我就决不允许战火蔓延到这里,打扰他们的修行,不管是奉天的入侵还是风玄兄弟会的野心,我都不会让他们的目的得逞的。”
高志的眼睛瞥了一眼握紧拳头的真烟,继续说道:“希望永远不要那一天吧,假如真的到了他们都要上战场的那一天,也希望他们都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吧。”
真烟的眉头紧锁着,忽然放松地笑道:“刚才育植是来找你干嘛?”
高志随意地说道:“还能干嘛,就是来看他的宝贝衣服呗,一副纸板和木头做的盔甲,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宝贝,小孩子的心理啊,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真烟转身看着远处的晨光笑道:“谁知道呢,我刚来修道院的时候也是战火肆虐,我那一辈的孩子也就是希望平时吃饱就好了,能有命活一天是一天,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盔甲什么的,当什么英雄什么的,现在条件好了,孩子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和生活的艰辛,自然也就想得多一点。”
“嗯嗯嗯,你快走吧,我继续睡觉了,育植那个小鬼头每次都挑我睡得最香的时候来打扰我,害得我最近很是疲惫啊。”高志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真烟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摇了摇头,还是跟自己当初发现它的时候一样的德性。真烟长老小时候也很顽皮,总是喜欢胡闹,所以也被当时的长老罚来这山崖边上苦练反源之术,而后就让他无意间发现了这块石头会说话的秘密,那时候他可比育植惊讶多了,还很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惊人发现,但是高志不让他说,所以真烟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真烟都会来和高志说话,它还告诉了真烟很多关于修道院的历史和秘密,据它所说它是在修道院还没建立的时候就在这山巅了,一直没有离开过,本来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后来吸取了太多的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逐渐在其体内诞生了一丝灵性,有一天日月同空之际一位仙人路过此地发现了高志,给了它一丝点化,此后它就开启了灵智,可以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也可以和人类沟通了,不过它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和很多人沟通过,细数来只有三个人知道修道院山崖边的石头会说话,一位是修道院的创始人,二是后来的真烟,再后来就是那小育植了。
高志曾经高傲地说它一般是不会让人类发现自己的秘密的,它会挑选自己看得顺眼的人类然后主动现身,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三个人都是在高志无意间醒来之时打哈欠的时候发现的,这让高志很是尴尬,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遇到看得顺眼的家伙。修道院的创始人刚刚发现它的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高兴和惊奇,经常过来和高志聊天,但是高志其实只想睡觉,奈何那家伙的嗓门实在是大,而且每次高志想要睡觉的时候就会被他给弄醒,然后继续听着他絮絮叨叨,有时候甚至能从早上说到晚上,在高志看来那些都是废话,但是那家伙居然乐此不疲。那家伙在这里建立了修道院之后不久就爆发了战争,高志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过来将它叫醒,说自己要去什么阻止战争啦,创造天下大同啦,然后说了一堆道别的话,并且说知道高志不是凡物,希望它可以在这里替他守护着修道院,最后迷迷糊糊的高志看着那家伙作了一揖,然后就下山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家伙了。
真烟长老之前听了这些故事,去翻看了一些典籍,想要知道祖师爷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即使是修道院的院志没有记载关于祖师爷的太多信息,只知道他以一人之力建立了修道院,后来便离奇消失了,甚至连祖师爷的名字没有留下来,当时的高志也没有询问。高志说的那场战争真烟也去追寻了,但是就跟祖师爷一样,战争没有什么具体的记载,甚至史书上只写了一句话:无谓之物无端犯边,吾辈全力阻拦,未果。不知所云的话语让真烟很是疑惑,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第二个看到高志打哈欠的人是当时只有十几岁的真烟,那时候的真烟极其活泼好动,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想去了解了解,参与参与,甚至好几次想要独自攀爬着山壁下山去,但是每次都被当时的玄霞长老发现,然后大加责罚,当时的教导和惩罚可比现在严厉多了,玄霞长老让真烟在山崖边练习正源之术一万遍。这是反源之术的另外一种变式,不但口诀更加晦涩,耗费的时间也比反源之术多上两倍。玄霞长老让真烟在一周内练习完,而且一旦发现偷懒就再加五千遍。那时候的真烟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哪里肯老老实实地站在山崖边把这么复杂的术连上一万遍,虽然他早就对这术极为熟悉了,但是还是不愿意耗费这么时间练习这玩意,而且他压根就认为自己错了,他只是想下山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天傍晚真烟叼了根草,侧身躺在山崖边的那块石头上面看着远处的夕阳,口中哼着无名的歌谣,忽然他感觉到自己身下的石头在颤动,而后就是一声轻微但是清晰而且持续时间极长的闷响,真烟立即翻身下来,来到了石头面对夕阳的那一面,就发现高志闭着两颗大眼睛在那里打哈欠,闷响结束之后高志睁开眼睛跟惊讶的真烟对视,二者都有些愣住了,高志马上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想把眼睛闭上,但是真烟刚才看得可是十分清楚的,他马上伸手扒住石头身上的那两道不是很起眼的裂缝,也就是高志的眼皮,然后将它们硬生生撑开,有些惊恐的高志就这样和十分好奇的真烟对视着,不一会儿真烟就把眼皮放开了,高志也不打算闭上了,就这样高志无意间遇到了第二个发现他的人。真烟在发现高志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了,高志觉得跟当初那家伙比起来真烟倒是显得有些平静了。一周过后真烟的惩罚结束了,玄霞没有发现真烟偷懒只做了三千遍,真烟也时常借着努力修行的名头来到高志身边听高志讲故事,其实高志是想睡觉的,但是自从真烟听了高志本来想把他打发走的第一个故事,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真烟有事没事就过来缠着高志讲故事,高志时常在夜里怀念当初那个家伙,起码那时候自己只是听他讲,有时候还可以偷偷睡一会儿,现在则是要给真烟讲修道院的历史和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见闻,真是辛苦啊,自己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两个人,当初那个仙人还不如别给自己开启灵智的好,自己还是喜欢默默无闻地当个石头,也许还能比这座山活得还要久。
打哈欠被人发现的高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随便打哈欠了,就这样小心了几十年,直到那天它放下了戒备,遇到了那个被真烟长老罚在山崖边练习的小育植。
育植发现那个会打哈欠会说话的高志之后,既没有给高志讲故事也没有缠着高志给他讲故事,只是将自己的宝贝拿了过来让高志帮他保管。高志看着那个跑来跑去把纸片做的盔甲当宝贝的傻小子,十分不屑又十分欣赏。不屑的是育植的孩子心性,在高志这样有着漫长寿命的石头看来,育植的行为是有些憨傻的;欣赏的是这小子终于不会像前两个家伙那样打扰自己了,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睡它个千年万年,就像当初它还没有开启灵智那样。但是很快高志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小子虽然不会来给他讲故事或者让他讲故事,但是这傻小子隔三差五就过来让高志打开肚子取出他的破烂盔甲出来看一看,似乎生怕这玩意被人偷走了,且不说有没有人能发现盔甲,就算发现了谁会去觊觎这东西呢?放着修道院的宝贝不要,会来拿这玩意吗?高志真的很后悔当初被他发现自己肚子里面有个空洞,其实当初育植是打算在石头的下面挖个坑将自己的盔甲藏起来的,高志被这个“天才”想法直接震惊了,它存在了万年之久,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荒谬想法,育植说只要他来的时候石头自己抬一下就好了,不藏得这么隐蔽他不放心,而且这傻小子手里还拿了个铲子,真的要开始挖洞,高志心想这还得了,万一自己因为这个洞滑下山去了怎么办?本来离山崖就很近,挖个洞更危险了。高志赶紧告诉要开始干活的育植,说自己的体内有个空洞,可以帮他藏东西,不用这么麻烦,那一刻高志在育植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他震惊石头体内居然有个空洞,高志嫌弃地看着育植,你小子都认为我可以自己抬脚了,我体内有个空洞有什么好震惊的啊。就这样育植和高志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高志面对着远处的晨曦睁开眼睛,心中默默叹息: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啊,这三段“缘分”如果可以的话它一点都不想拥有啊,它真的只想安静地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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