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抬眼看了一眼李求衣,他的脖子上居然真的挂着一根红绳,洛老之前却是从来没有发现过。洛老点了点头承认道:“也是刚刚发现,这红绳太小太细,我之前倒是未曾注意到,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
乌夜啼摇了摇头说道:“我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根红绳了,因为此处的天气是大雪天,到处都是一片白色,来到了村子里面的时候大家的衣服又都是灰色或者棕色,很少有鲜艳的颜色,所以当李贤抓着李求衣的耳朵正好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看到了这根如同血液般鲜红的红绳子。一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在脖子上挂一根红绳子的,看起来就像是伤口一样,对于有些传统的山村居民来说不吉利,但是偏偏李求衣的脖子上就挂着这么一根明显的红绳,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什么样的年轻人或者说孩子会在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呢?”
洛老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想必这根红绳不是一根单纯的红绳,上面或许还绑着什么东西,也许是玉佩,也有可能是果实的种子或者在寺里开过光的佛珠之类的护身符,在主人那个时代这种东西是很普遍的,谁家里诞生了新生儿,他的父母就会去庙里为他求一个护身符,这种象征着平安的东西往往就是被红绳绑着,然后挂在新生儿的脖子上,一直戴到十八岁甚至更大的时候才会被父母允许取下来然后拿回庙里面去还愿,代表这个孩子真的在护身符的庇护下健康长大了,父母往往还要再烧上几根高香,以表达对佛祖的谢意。我记得以前主人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特地走路去五十里地以外的一座寺庙里面去求了一个护身符,来回足有一百里地的路,他磨破了三双草鞋,回来的时候两只脚掌都是水泡和鲜血,但是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然后从身上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布包,”洛老的脸上泛起回忆的表情,似乎这个器灵的眼神之中有着一道道场景闪烁,“主人将那个布包一层层打开,足足解开了三层布料才从中取出了一个护身符,是一块不知道什么木头雕刻的小木牌,上面刻着“长生”二字,也是用一根鲜艳的红绳挂着,然后主人将这枚长生符戴在了小主人的脖子上,抱着还在熟睡的小主人开心地笑了,即使已经过去了上千年我依然还记得主人当时的笑容……我依然记得……”
洛老的语气瞬间变冷,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但是这一切都被那群该死的恶魔毁了,一起都没了,都已经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了,就连被主人寄予了长生愿望的小主人,也终究是早早地就夭折了,都是因为那群该死的恶魔,该死的魔族,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那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全都毁灭了!”洛老的语气从刚开始的冷酷逐渐变成了嘶吼,最后变成了只有乌夜啼和它能够听到的怒吼。
感受到洛老因为痛苦的回忆而引起的心境变化,乌夜啼的眉头一皱,一只手按在了洛老的身上,然后沉声说道:“洛老,切勿狂怒,你这样的话很容易误入魔道,一旦你入了魔道,木斧就变成了邪恶的武器,我只能将你斩杀,将木斧永远封印起来,你便成为了那些你所厌恶的恶魔,你真的想变成那样邪恶的模样吗?”乌夜啼的最后一喝将洛老濒临破裂的心境拉了回来,洛老变得有些赤红的眼睛此刻也是慢慢恢复正常,它的身体剧烈起伏着,不断喘着粗气,最后终于平静下来。
乌夜啼也将自己的手从洛老的背上拿开,然后平静地说道:“即使对着恶魔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切记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内心和眼睛,不要坠入魔道,不然就无可挽回了。”
洛老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我是不会入魔的,只不过是刚才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我会好好地存在于这个世间,将那些恶魔全部斩杀,让它们再也不敢打元灭的主意!”
乌夜啼点了点头:“我们人族没有一天不想将那些恶魔赶出元灭或者全部剿灭,但是这种事情急不得,连我师父他们都不敢说人族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在之后和恶魔包括妖兽的战争之中取得绝对的胜利,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增加人族获胜的几率,然后保证不让整个人族灭绝罢了。其他的事情,之后战争的变数,谁都无法准确预料并且对此作出最为合适的应对。”乌夜啼看着沉默的洛老,继续说道:“那些事情先不提了,还很遥远,我们现在就先管好眼前的事情,刚才说到了李求衣脖子上的红绳,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我也认为那极有可能是某种护身符,这也是为什么水生死了,而和他一起消失的李求衣却活了下来。但是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罢了,真实的情况还要等会见到那个小王先生之后才能见分晓。反正我们始终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那家伙真的是妖怪呢?是否存在于镜台山中的害人妖怪不止他一个呢?这些都是需要等会才能了解的,我们还得在保护好李家父子的情况下将那些妖兽击杀。”乌夜啼摇了摇头,“这就是‘管闲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啊,有很多方面需要兼顾啊。”洛老点了点头,二人便都沉默了,一路上没有再说些什么。
前往小王先生家里的路仿佛很长,在前面带路的李贤忽然转头对着乌夜啼说道:“道士先生,前面就是小王先生的住处了,但是这一段路可是不好走啊。”
一道夹杂着雪花的狂风迎面吹来,李求衣赶紧裹紧了自己的棉衣,乌夜啼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对着李贤的话问道:“是因为雪越来越大了吗?”
李贤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这里已经是极为靠近镜台山了,以前靠近山脚下风雪总是会小一些,但是近些年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路风雪极其狂暴,经常能将人都给吹摔倒了,而且一路上的积雪也是非常多,要是不熟悉这条路的人在这里走也许会踩空呢,在这里踩空倒是也没有什么,在前面一段路踩空的话也许就会摔得满身泥巴呢,到时候全身都湿透了,一不小心就会染了风寒,到时候要在床上一连躺好几天呢,所以这一段路要格外小心!”李贤忽然露出笑容,拍着胸脯说道:“但是你放心,有我带路保证你一路都是稳稳的,一个坑都不会踩到,这条路是我上山打猎的路,我都走了几十年了,没有一万遍也有五千遍了,熟得很,所以你一定要跟紧了啊。”李贤转身继续在前面走着,李求衣则是踩着父亲的足迹跟随着,瞧他那副样子对这条路也已经是几位熟稔了。
乌夜啼微微一笑之后有跟了上去,但是李家父子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些风雪来到乌夜啼的身边之时都是主动避开了乌夜啼,像是有一股力量将它们全部推开了,在这样愈演愈烈的漫天风雪之势下,乌夜啼的衣袍竟然是没有沾染上一片雪花。乌夜啼极为从容地走在路上,若是有人查看他的脚底的话也会看到乌夜啼的鞋底是没有踩在地上的,他的脚掌或者说是鞋底与地面有着一层薄薄的隔膜,乌夜啼就像是踩在虚空之上一样在路上行走,但是步伐却依旧非常稳定,身体在这刺骨的寒风中也是没有一丝颤动。
乌夜啼抬头看着漫天风雪,忽然笑了,然后用特殊的声音对着洛老说道:“你感觉到了吗?”
洛老点了点头,也是微微笑道:“这风雪之势也过于大了一些,而我们刚才来的地方虽然也是在下雪,但是并没有如此之大啊,这里的风雪,就像是……”洛老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就像是有人刻意让其增大了一般。”
乌夜啼点了点头依旧笑道:“看来我们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啊。”乌夜啼微微加快了速度,跟上了李家父子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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