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一指朵拉实验室说道：“我们去那边谈吧。”
四人一路快跑来到朵拉实验室，子归道：“我没想到伪神事件失败的惩罚竟然这么重，幸好这只是删档测试，但无论如何等这个副本结束后我要额外你。虽然系统收回你所有收益，但这个实验室的控制权是不可剥夺的，你依然还是这里的主人。我接下来要谈的内容非常非常难以置信，你先开启这里的伪装系统。”
李未济依言打开伪装系统，朵拉实验室再次被浓密的森林覆盖。
“众所周知，【深蓝】会把玩家的记忆碎片演化进游戏副本，所以《激战》的副本虽然有主线，但支线任务却千变万化。不变的主线结合千变万化的支线，同一副本便有近乎无尽的结局。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处显而易见，不同的玩家都能得到他想要的快乐。坏处同样明显，过于分裂的结局让整个游戏变得支离破碎，饶是【深蓝】也无法把所有结局的后续事件推演出来。为了弥补这个缺陷，初代游戏设计者做了一个讨巧的设定，他把每个副本的结局强行设定为三种情况，这样就大大缩减了运算工作量。”
子归讲到这里稍作停顿，桃之补充道：“你们打完X魔像原型机之后接到的所有任务，都是根据他小时候零乱的噩梦改编而成。”
李未济咂舌道：“难怪这些任务东一脚西一脚，联系性和逻辑性都不是那么强。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我接到什么任务？”
子归道：“因为任务根据我的梦境改编，所以游戏提前给我准备了相关界面，在这个界面里能看到任务执行者的一切动向。等以后有人接到你们的记忆任务，你们也有提示界面。界面里，你们可以选择帮助任务执行者或是给他们设置更高的任务难度。”
李未济无语。
这个设定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之下，他问道：“那你有暗中帮过我们吗？”
子归贱兮兮道：“你猜。”
“猜你妹。”黎易道，“快说。”
子归说：“帮过两回。第一回是在你们首次遇见乌卡的时候，你们暗中观察它的状态，但你们太不小心了，它立刻就注意到你们的存在。游戏提示我可以帮你们遮掩或者让你们暴露，我选择了遮掩。”
李未济回忆起来，当时顾含章的确提到过乌卡可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后续却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是子归强行帮他们降低任务难度。
道了一声感谢，李未济又问：“那第二次呢？”
子归说：“第二次就在你们对付恶灵的时候。最后阶段，你们只剩下两个人，游戏提示我可以减慢混沌鼠扑向恶灵的速度，我照做了。可惜你们乱用技能，没有把握好时间节奏，要不然这个任务你们完全有可能完成的。”
“也马的。”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叹气。
尤其是李未济，如果早知道有这种安排，他肯定会仔细规划技能使用顺序以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万事不能回头想，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可惜。
子归不明白也马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并不好奇，直接说道：“副本能把碎片串起来又不脱离主线，还真是下了很多功夫。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
李未济点头：“血石。”
子归道：“是的。血石。一切不合理的故事，都可以归结成血石的影响。这是游戏初代设计者兜底的方案。这个方案实在太万能了，什么都能往里面套。所以你会看到哈克蛙、游乐园、斯克鼠城这条任务线背后暗藏着血石因素。为了让血石的存在看起来合情合理，游戏设计出灵宝与朵拉的故事，只可惜你任务失败没能挖掘出他们之间的秘密，我们也无从得知灵宝和朵拉的关系了。”
听到这里李未济先惊后愣，惊的是任务事情复杂，愣的是子归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游戏设计秘闻，他犹犹豫豫问道：“你参与了任务设计？”
子归指桃之道：“她参与了其中一小部分。”
“设计师加入游戏？”黎易奇道，“测试游戏漏洞吗？”
桃之摇头道：“不。用【深蓝】的话来说，这个游戏所有的漏洞都可以用即时补丁的方法掩盖。而且即时补丁打得越多任务就越难，当任务难到一定程度后，玩家必然无法完成任务。玩家无法通关必然会退出副本，副本结束漏洞自然而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玩家也只会怪任务设计得太难，或是自己游戏水平不足，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
李未济插话道：“这种内幕没理由告诉我们。所以……”
子归说：“告诉你是因为你有些特别。我们需要和你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诚信。”
“他有些特别？”黎易差点没笑出声，“特别倒霉吗？”
子归抓住李未济双手道：“阴阳双鱼。”
“怎么了？”
“灵宝用血石能量给你打的烙印，对不对？”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
“什么我们都知道？还有谁知道？”子归立刻紧张起来。
李未济说：“卓加啊。她知道。”
子归和桃之对视，言道：“她向你索取过血石尘？”
李未济闭口不言。
谈话到这个地步，子归和桃之远不像普通游戏设计员那么简单。
看到李未济不说话，桃之把心一横拉着子归的手说道：“他姓许。”
一个人姓许没什么大不了，但此情此景下，子归姓许就胜过万语千言。
就连黎易也明白过来，他支吾道：“许…氏…”
许氏集团，唯一被【深蓝】特准拥有销售所有商品类型资格的企业。
李未济紧皱的眉头舒展，答道：“是的。她向我索取过血石尘，我也给了她。”
“糟了。”子归一拍大腿，“最难的支线被触发了。”
李未济和黎易同时问道：“什么意思？”
子归说：“据我偷听到的信息，卓加一直在找机会替斯奈夫报仇，她收集血石尘就是想利用海量魔法摧毁敌人。而这个支线任务最终却要求卓加和她的敌人和好。昨天你见识过卓加的力量，能成为她的敌人，可想而知必然强大。而你作为介入其中的玩家，必须想办法调和他们的矛盾。”
李未济狂翻白眼。
桃之道：“你先别忙着翻白眼，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当前副本并没有结束，虽然审讯团赢得斯奈夫奖，获取了大量的经验和装备，但我们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因为你还在。”
“什么意思？”
桃之说：“这就要从这个位面的设计意图开始说起来了。我们现处的这个度量领域代号8，你们知道这个号码的含义吗？”
黎易别过头不加理会。
李未济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卓加说过，目前度量领域一共有10个位面，8正好是10的80%，某种分界线？”
子归赞赏道：“你的分析能力真的超级强。你的基因潜力真的只有B++吗？”
“不可以吗？”李未济很不喜欢别人拿基因潜力说事。
子归赶紧摆手道：“别误会，我见过不少B++的人，他们完全不如你，所以我有点吃惊。作为一名游戏玩家，你肯定知道玩家的游戏水平有高低之分。而这个分布往往也符合二八定律。”
黎易不解道：“什么二八定律？”
李未济说：“80%的玩家水平一般，20%的玩家水平更高。”
黎易不要脸说道：“作为那20%，我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子归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不客气。根据我们收到的统计数据，你和李未济都不在20%之列，但离20%也不远。”
黎易掰手指一数，哼道：“全世界5亿多玩家，我连前1亿都排不上？这不可能啊，内测不是只选前一万名……”他突然住嘴，之前遇上的男女老少已经说明一切，卡利骗了他。
桃之说：“准确的数据是你排1亿零19名，李未济排1亿零20名。”
黎易看着李未济笑道：“傻逼，服不服？”
“服。”
李未济没什么不服的，统计学不会出错，但统计学涉及人类能力的时候也从来没对过。
桃之又说：“其实这种划分并不完全准确，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在以往的众多游戏中，玩家的天赋能力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导致统计数据偏科严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未济，你就是在论坛写《游戏见闻录》的那个‘六十四’吧。”
李未济点头。
桃之笑道：“现在论坛上很火啊。我两周前无意中看到你写的东西，里面还有黎易表演的空翻，很帅。我看你写文章条理清晰，视频剪辑镜头运用都非常有水准，就搜索了一下你们的资料，可惜你们没什么名气，偌大的网络里只有你们少量的资料。光凭这些资料，你们两个的排名至少在一千万以内。”
黎易拉长声音咦道：“我还以为能进前一千呢，结果后面多了个万。”
子归道：“主要是你们露脸的机会太少，不出名。名声在统计数据权重非常高。这次你写的《游戏见闻录》倒是火了一把，估计对你们的游戏排名有帮助。”
“出名？”李未济慌忙摆手，“不敢想不敢想。平平安安就很好。”
子归赞道：“要是我不姓许，我肯定羡慕你的生活方式。”
“说来说去，不知道两位感觉到没有，我们偏离主题了。”李未济出言提醒，“首先，这个位面究竟为何存在？第二，我的阴阴双鱼究竟有何作用？第三，这个位面与四十多年前的512地震有何关联？让我们先解决这三个问题，再闲聊其他的，好吗？”
桃之点头道：“你说的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这次内测主要目的是出新手攻略，但我们这个副本还有另一层奖励，那就是补偿512受难者的后裔，而阴阴双鱼就是我们获得最终奖励的关键。”
“什么最终奖励？”
“最少五信用点。”子归心平气和道，“这是极少能获得现实奖励的副本位面。”
这也是极少能让李未济心动的东西。
李未济笑着说：“我都怀疑你们偷看了我的行为数据……”
“我们的确看了。”子归严肃起来，“我看到你手上的阴阴双鱼就下线重新调取了你的资料，我知道你需要信用点。”
李未济拍手道：“行。你说服我了。我干。怎么干？”
桃之道：“不瞒你说，利用副本补偿512受难者的想法是我提出来的。我设计的方案中，获胜一方就能获得最终的奖励，而胜利条件只有一个。”
黎易伸长脖子问道：“哪一个？”
桃之说：“使用龙血武器打败奇术新星反应堆最终Boss。”
“最终Boss是什么？”
“不知道。Boss是【深蓝】设计的，我不清楚。”
“Boss什么时间出现？”
“测试期最后一天。”
“可是我俩失去任务资格，怎么能介入最终Boss事件呢？靠阴阴双鱼吗？”
“不错。”桃之说，“阴阳双鱼是【深蓝】假托灵宝之手做的诡秘设计，我们只知道这东西拥有极恐怖的权限，但具体如何使用，目前并无确切方法。”
子归插话道：“你们放心，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你们破解阴阴双鱼在这个副本里的作用。”
李未济想了想，答应道：“好。我信你。谁叫你姓许呢。”
子归道：“你们现在一无所有，而且接不到后续任务，无法通过任务经验升级，我实在担心审讯团针对你们。这样吧，我直接给你们买一套特异级装备，你们利用这三天时间专心打怪升级，争取把属性提升上来。对了，你们的通讯纽扣还在吗？”
李未济摇头道：“没了。不过，朵拉实验室的控制权还在我手上，这种纽扣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子归点点头，叹气道：“我们现在只剩下12个玩家，对面人数优势极大。我其实也很迷茫，只能拼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
李未济能理解这种情绪，一无所有的他反过来安慰子归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出于何种目的，但你们既然不想放弃这个副本，而我又恰好需要这个副本的奖励，那就让我们一起走到最后。是灿烂还是颓败，让时间来见证吧。”
四人将手搭在一起，相互加油。
李未济上朵拉实验室取出12枚通讯纽扣，重新设定好频率分发给黎易三人道：“我重新设定了队伍频道，你们遇见盟友就直接把纽扣给他们。现在情况特殊，能争取到一个同盟也是极为不容易的。”
分配完通讯纽扣，李未济又说：“买装备的事不急在一时，我怕穿得太好反而被审讯团盯上。而且，哎，这个副本我和老易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到头来却空空如也，说真的，我们不甘心。你们给我点时间，我和老易调整一下状态。绝地反击也好，飞蛾扑火也罢，无论如何一定让审讯团见识见识我们的利齿。”
子归微微颔首，说道：“上线见。”
挥手道别，两人默念五次退出。
退出之前，李未济听到游戏提示：「昼夜更替，气运重塑，您当前的幸运值为0。」
眼前亮起白光，蜂巢之中，他瘫在椅子上回忆与皇族公会斗争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