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御史杜阳铭凛然道:“屯田事关军队粮草,也关乎江山社稷安危,既然听闻有占屯田为私田之事,当派监察御史巡视卫所,查明此事。”对钱明月没有任何称呼。
不称太子妃,也不称姑娘,他不愿站队,更不想被划分阵营,他只忠君。
钱明月对暗流无知无觉,被杜阳铭的主动担当感动得一塌糊涂:“都御史为官,不仅不避事,还主动干事,真是好样的。”
杜阳铭突然有点儿欣赏这个小姑娘了。
徐平成一副殚精竭虑又无可奈何地说:“钱姑娘啊,北疆冬季来得比京城要早,‘胡天八月即飞雪’啊,已然大雪封山,运不过去了,等到开春再运吧。”
他也不全是跟钱明月对着干,这是事实。
钱明月其实潜意识跟他对着干:“开春春耕繁忙,如何征劳役?若边疆战事紧急,岂不是误了大事。”
争执陷入了僵持,于边关没有任何益处。
钱明月又觉得自己太过明显地针对他了,语气和缓地说:“会有办法的,让我想想。”
问题的根源在粮食,粮食在哪里呢?在各地的太仓里,除此之外呢?
在粮商的仓库里,在千千万万农民家的粮仓里。
江南太仓的粮食运不过去,北疆粮商和农户的粮食可以利用起来。
怎么用?强征肯定不行。
那就买吧,相信为了赚钱,农民宁可自己一天一顿饭续命,也愿意出售粮食的。
“那,便给边关拨银钱?让他们从百姓和粮商手里买。”钱明月刚说出这句话,就意识到徐平成会说国库亏空。
果不其然,徐平成痛苦而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您有所不知,当今农户缴纳赋税皆是粮食,纵然有些许商税、漕运抄关收入,兴修宫殿寝陵、修筑长城等尚不足,哪里有钱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啊!
钱明月生气地将御赐的戒尺丢在桌子上,发出咣当的声音,却生生敲在自己心头。
钱明月啊,你这样做是不对的!跳脚发脾气难道会让他们敬畏你,服从你?
不,他们看你,就像一群狼虎看着发脾气的小奶猫,他们会嘲笑你,看轻你。
她多希望自己能像父辈那样,做一个胸有沟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她又没有做好。
因为过去的错误过多地责怪自己也没有用,眼下最关键的是拿出问题的解决之策。
钱明月慢慢冷静下来,思考:粮食不能硬抢强征,只能买,没有钱,也可以拿东西等价交换。
高价值的东西,首先想到玉石珠宝、绫罗绸缎,但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那些东西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逾制。而且这些东西金贵,更难运输到边关去。
至于金银铜这些能用来做货币的贵金属,就更不用说了,徐平成说了,没钱。
思及金银铜,钱明月自然想到铁。
铁也是相当贵重的,可是铁是用来造兵器的,朝廷严格把控着,恐怕不会允许大量流到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