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之关闭投影，揉了揉眉间，起身向屋外走去。
静静守在门外的黑斯廷无声跟上了他的步伐。
对这个不知何时沦为自己影子的小家伙，王行之的心中其实一直很复杂。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屋外的庭院中。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
庭院内只有朦胧月光洒下。
王行之赤脚走在潮湿的泥土上，感受着属于自然的芬芳。
“黑斯廷，你认为兵团与强大的武者孰强孰弱？”
王行之缓步走到庭院中心的古树前，手掌轻贴在粗糙的树皮上。
黑斯廷并没有立即回答，对于这位彻底折服他的中年男人，他抱以对待老师一般的敬意。
兵团与强者的关系？
这个话题即使是在晨曦军校内，也屡见不鲜，一直是最具有争议性的话题。
在踏上天路前的黑斯廷，曾经是坚定的个人伟力派，但天路上的遭遇却彻底动摇了他这一观点。
一支由平均水准在八阶的武者组成的兵团，却能轻易战胜距离大师也只有一步之遥的天门武者，这一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战况，这让当时的黑斯廷陷入了迷惘。
王行之没有等他的回复，而是状若自言自语道：
“这种问题本身就是错误的，为什么要去将兵团与武者拆分开来？”
这一句话让黑斯廷身躯微颤，他下意识想出声反驳，因为这当中一直有个约定成俗的潜规则。
通常加入兵团的人，大多都是在武道上天赋一般的武者，兵团依靠的是高同步率，而过于强大的武者在兵团内会显得格格不入。
强大的武者在兵团内担任的身份一般都是“尖刀”，凿开敌人阵营的尖刀！
在某些偏激的人眼中，龙不与蛇居，虎不伴犬行，强者不可能加入，乃至融入由弱小者抱团而成的兵团。
在包括黑斯廷在内的很多人眼中，强者与兵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条个人伟力。
一条汇聚众人之力。
所以在他眼里，王行之的这句话有问题。
不是将武者与兵团拆分开来，兵团本身的成员就是武者，而是将强者与兵团拆分开来！
即使是晨曦军团明面上号称最强，可以抗衡复数位大师联手的晨曦军团，成员的平均水准也只在天位，人数刚达五百！
而五百天位已然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这个数字带给人的震撼根本不会输给一位大师，哪怕任何一位大师都能轻易杀死非兵团形式的五百天位武者。
黑斯廷沉声答道：“兵团之力终有极限，但强者之路无止境！”
由弱小者抱团而成的兵团或许可以抗衡强者，但强者之路永无止境，由纯粹天位组建而成的兵团或许可以抗衡数位大师的联手，却绝不可能对付的了大师之上的境界！
即使是经历了许多，可他还是依然站在强者的路上。
王行之淡淡道：“既然强者之路无止境，那又何来的兵团之力终有极限？”
黑斯廷皱起眉，愿意加入兵团，接受统率的武者大多天赋就一般，又怎能将他们与追寻个人伟力的强者相比较？
王行之转头看向他，锐利的目光仿佛将他整个人都为之看穿，带着失望道：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愿真正随我学习领兵之道的理由？你依然认为兵团是条断头路？”
黑斯廷一窒，却是陷入了沉默。
这些年他跟在王行之身边学习领兵之道，却只是流于表面，却并未真正用心。
他低声道：“强大的武者是无法融入兵团的。”
这一点近乎是共知。
王行之回头，轻轻抚摸着褐色的皲裂树皮，轻声问道：“强大的武者？黑斯廷，究竟什么算强大，大师算吗？”
黑斯廷沉默着，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与这位相争。
“大师……当然算是强者。”
如果说在联邦民间天位就已是巅峰，那么大师便是天路上的巅峰！
然后黑斯廷便听到王行之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黑斯廷，你知道联邦最强大的兵团在哪里吗？”
黑斯廷皱了皱眉，低声道：“晨曦军团的……”
“错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被王行之淡漠的两个字直接打断。
王行之抬头望向深邃无垠的深空，平静道：“兵团本就是为天路而打造，你觉得联邦最强大的兵团会一直停留在联邦境内？”
黑斯廷怔然当场。
他好像……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兵团本身并不适合太空战，太空战仍然属于战舰机甲的舞台，最早的兵团就是为了天路的探索而出现的！
但作为联邦最强的黎明兵团，却一直留守在中央星，不曾前往天路！
果不其然，王叔指着头顶无垠的星河说道：
“联邦最强的兵团，一直都在天路的最前沿，那是联邦的立身之基，也是联邦震慑周边无数星域的根本倚仗！”
“你刚刚说大师便算强者，而强者无法融入兵团？”
王行之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你知不知道，联邦的这支最强兵团的平均水准……都在大师？”
宛若一记洪钟重重敲响在黑斯廷的脑海中，钟鸣声回荡不绝，震动的他说不出一句话。
一支由大师组建而成的兵团？
这……怎么可能？！
王行之叹了口气，疲惫地对身后依然未曾归心的学生道：
“既然能统率天位组建的兵团，那为什么不能统率由大师组建而成的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