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陛下旨意。”
京都之中,朝堂之上,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朝堂的喧嚣终于归于了寂静。
那位立于文官之首的李鸿儒在辩论之时,一言不发,袖手旁听。
此刻却是终于走出了百官之列,说出了两次朝会以来的第一句话。
于群臣注视之下,拱手接旨,也正式宣告了这接连两次朝会的结果。
大庆朝堂,那举国之力,养士二十年的舰队,终于要出锋了。
“那全海梦,是个废物不成?
连区区一个一十七岁的少年,都拦不住,简直是丢尽了神祇的脸面。”
立于帝座之旁,甚至还高帝座三寸的凤座之中,那位风韵犹存的帝后揉捏着眉心,虽然没有对那广旭帝难得硬气的降旨进行阻拦,可心中却是一阵暗骂。
第一次朝会之时,她之所以尽力阻拦,在与李鸿儒的默契之中,压下朝廷群臣。
那是因为她知晓,迷雾尚在,全海梦仍存。
若全海梦能够在尽诛一国之民后,于王都之中集合所有力量,彻底蜕变,极尽一跃,登临超凡入圣,神中之神的境界。
哪怕是东洋战舰齐出,虽不敢说能够以一己之力,让东洋覆灭,可同为入圣之境,还有着神祇神通的全海梦,至少也能够给东洋舰队带来沉重的打击。
神国不灭,全海梦甚至能够让大战陷入拉锯。
让这场针对大庆而来的谋略,化作东洋与高句丽之间的角逐。
可帝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迷雾散去之后,东洋舰队凌空。
全海梦,却根本都没有走出全罗道,就已然在全州城头败北。
虽然祂以身化作天幕,给大庆朝堂之中留下了争论的时间。
但这与她所料想的将敌拒之于外,坐看两虎相争的局面,根本是背道而驰。
反倒是那被她视作弃子的东岛中人,成为了那片大陆上,大庆的象征。
也成为了那广旭帝据理力争,拨兵开战的引子。
甚至于,高句丽之局势,都是那个她本以为去送死的小子通过前往高句丽的座驾梦蝶传输回来。
是灵光牵引,消息传来,这才让第二次朝会,瞬息召开,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罢了罢了,高句丽之地,实在是太过于重要。
黑水白山之间,是我大庆立朝之本。
如果真的让东洋人拿下了彼处,那一旦他们对黑水白山有了觊觎之心,才是真正的大事。”
这位执掌大庆数十年之久的帝后看着身旁喜形于色的帝王,微微摇头。
刨去帝王光环,这位广旭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少年罢了。
“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比之他的父君,还是差的太远了。
自以为身为主战一派,拉拢了户部尚书,有周子瑜这位大宗师背书,如果能够将此战打胜,则可以携大胜东洋之威,逐步开始掌权?”
想法自然是好的。
可,哪里那么容易。
“大庆水军也好,超凡入圣的周子瑜也罢。”
帝后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指,眼神明亮。
“这些人,从来都只是大庆的表。
大庆的里子,可都在我的手里呢。
没有了这些里子,李鸿儒的怀军也好和那周子瑜,哪个不是各怀心思,当真会任凭你驱策?
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崽子,到底能够掀出来多大的浪来。”
稳坐朝堂数十年,帝后自诩自己的权术已然登峰造极,广旭帝自以为此战是他的契机,却不知,帝后本就不愿插手与东洋之事。
广旭帝下旨,帝后默许,此事已然算是彻底定下了调子。
就在群臣正准备跪安之时,一道声音却响了起来。
“既然李大人已然接旨。
那还请尽心尽力。”
眼见李鸿儒接旨,就要转身离去。
同样立于朝堂之上的周子瑜却缓步踏出。
身为万劫不磨的灵文宗师,他虽然立身朝堂,但却已然超拔于外。
也只有他,才能够在满堂文武无言之时,肆意开口。
“上次周某入京之时,李大人曾于朝堂之上放下豪言,大庆水军之中,有三万炼战舰两艘,万炼战舰十艘。
对比十年之前的东洋水军,可成摧枯拉朽之势。
如今东洋水军,果然出军,周某却要拭目以待了。”
“周师何必如此挖苦。”
李鸿儒将手插于袖口之中,缓声道:“那东洋中人,弹丸之地,居然能够在二十年间,将己身之战舰,攀升到如此地步,确实是出乎了老朽的意外。
但周师弟子传来的所见,我却也已然见过。
他们不是新术中人,分不清其中差别。
那东洋战舰,并没有臻至全员皆万炼的地步。
其万炼战舰,当只有一十二艘,其余的那些战舰,大抵只有六千余炼的地步。
之所以能横空,应当是借助了道术之能,让一十二艘万炼战舰连锁将其托举而起。
但在我看来,此举不过是画蛇添足,万炼战舰之下,就算是再多,也影响不了大局。
这一点,周师身为灵文宗师,应当明白才是。”
灵文宗师,万转雄文,才算是踏入了圣道。
天下灵文大师不敢说多如牛毛,但却也不在少数。
可这些人,在周子瑜面前,都要尊称一句周师,执弟子礼,却是不无道理的。
万转之境,在灵文开道,天地灵气仍属鼎盛之时,都是至圣七十二弟子的水准。
至圣三千弟子,聆听至圣讲书,都不是人人能够跨越那条万转之线。
万为圣,下为凡。
这是灵文的划分,也是所有道路的划分。
凡与圣之间的壁垒,犹如天堑。
就算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极境,与入圣之境,仍是犹如云泥之别。
“万炼之下,不足为惧,可以忽略。
而我大庆水师,虽然同样只有一十二艘万炼之上的战舰。
但这其中,却有两艘三万炼的战舰之王在。
有这两艘举国之力的战舰在,足以对那东洋水军,进行碾压。”
李鸿儒继续侃侃而谈:“而且大庆水师的掌军者,皆是从当初的天国之乱走出的将领。
他们比之那东洋舰队的掌舰人,强的绝不是一星半点。”
“还是如此骄傲吗?”
周子瑜望着面色平淡,根本看不出心中情绪的李鸿儒,心头一叹。
以他的性子,之所以出言讥讽,是为了让李鸿儒明白,东洋人能够出乎常人之预料,以弹丸小国之力,二十年间发展新术,能和大庆水师明面实力相差仿佛。
那便未尝不能再度给出一个惊喜。
但李鸿儒也好,帝后也罢,似乎仍是没有将东洋放在眼中。
就连广旭帝,也沉浸在自己终于能够把握神器的喜悦之中。
“骄兵必败啊。”
周子瑜心中隐隐不安,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大庆水师,毕竟是李鸿儒的立身之本,他再指手画脚,终究会引人不快。
“周师放心。”
李鸿儒看了周子瑜一眼,轻声安抚道:“您的那位徒孙,还有东岛之人,我会派遣战舰,将其先行接纳而回,再言开战与否。
我相信,当我大庆的水师,开拔于东海之上时,那些骄狂的东洋人,必然会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