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杨恪感觉身子一轻,那犹如附骨之疽的劲力淡去,杨恪猛然松了一口气,终脱出致命的威胁了。
这时,杨恪并未趁势逃走。
早就明白了,逃不掉了。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一首《锦瑟》,
庄生梦蝶,是人生的恍惚和迷惘;望帝春心,包含苦苦追寻的执著;沧海鲛泪,具有一种阔大的寂寥;蓝田日暖,传达了温暖而朦胧的欢乐。
玄慈和尚也不知从中感悟得什么,竟然收敛了气息。
而这时杨恪口中不停,一首《雨霖铃·寒蝉凄切》道出。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奉旨填词柳三变,这流传千古的词章,像是触动了玄慈和尚。
杨恪知晓他和一位江湖恶女有着冤孽,更是间接的因他犯下滔天大罪,九死尚且不足还一。
武功不成,杨恪就以诗词动人心弦,一首《锦瑟》,一曲《雨霖铃·寒蝉凄切》,玄慈脸上竟现悲意。
此时,杨恪哪敢怠慢,唯恐浪费了这般好的机会,他虽然脑海清明,清楚记得曾经读过的那些诗,可这是有限的资源,念一首少一首,杨恪怎么甘心浪费?
手中剑无声无息的出现,内敛剑气,杨恪没有逃跑,而是一剑出!
“轰!”
剑气触及,发出劲气交击的声音,似闷雷般的激响。
杨恪心叫一凛,知道眼前敌人究竟是何等级数的敌人了,只凭这毫无防备,仍旧自动护身的惊人气劲,杨恪全力一击,都仍旧给震得手臂酸麻,
这般敌人,哪有什么战斗的余地?
逃!
只能逃了。
心中想着,也就是一刹那间,杨恪就变幻身姿,借势飞退,朝着河岸奔去。
而玄慈和尚,宝相庄严的自天而降,恰恰挡住了杨恪。
“阿弥陀佛,少王何必如此拼命?”
玄慈和尚似笑非笑的面容,宛如一尊佛,可杨恪只觉得他像是一个魔。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杨恪不待他立定,大喝一声,诗出,人剑合一,不拘泥是什么招数了,只有一个目标,杀了这敌人,或者溅他一身血!
若是旁人瞧见,恐怕只会看到一道闪电般正往一和尚头上劈去。
都只会觉得,这和尚恐怕是遭了天谴!
空中一道红芒,划出一道超乎任何俗世之美的弧线,还不住作微妙修正,精彩纷呈地攻向地榜第一人。
这一招下,杨恪已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化入剑中,只见剑身,此时忽地展现,一紫一青两道气流,正在剑身上流动着。
上古之时的一个黎明,古卫国郊外一片松林里,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
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这把有影无形的长剑就是承影剑。
而显然,杨恪所御使的,显出紫青双芒的自然非是承影剑了。
杀意大幅度削弱。
杨恪倒是未曾察觉。
他全力一招下,剑气随风而起,面对此剑,玄慈和尚,那一直似笑非笑的脸上,这时也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身体忽然生出非任何笔墨能形容的微妙玄奇变化,倏地晶莹如玉的手从袖中探出,漫不经意的指尖点出,手如莲花。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这是少林绝技‘拈花指’。
拈花指源于佛家佛祖拈花,迦叶一笑的典故,是南少林七十二绝技,北少林三十六绝艺之一。
为软功外壮,属阴柔之劲,专练指头拈劲之一种功夫,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
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伤人于无形之中,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绝技。
一指之下,杨恪立即攻势全消,还被带得往外旋开,连转三匝,才在距玄慈三丈处,方才站定。
玄慈和尚,这时毫不在意自己的战果,仍旧含笑道:“少王已得剑道真意,至难得的是能别出机杼,也令贫僧好生为难。”
杨恪这时,一边回气调息,一边问道:“和尚有何为难之处,我有一句诗,和尚可听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杨恪这一句寺,丝毫没触动玄慈,他仍旧似笑非笑道:“少王好心性,好诗才,经能做得这般诗句?”
杨恪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说道:“做诗能难到哪里去?”
玄慈仍旧那般模样说道:“少王的剑法已臻至技进乎道的大家境界,能化繁为简,似拙实巧,人剑合一之境。
而贫僧虽然自诩天才,也是在三十岁武功大成后,始达此境界。
贫僧又岂能无惜材之意。
最令贫僧心许的,就是少王那一句句诗了,当面听得少王这一句句诗,平生方知,仍旧是小看少王了,阿弥陀佛。”
杨恪皱眉问道:“和尚想要如何?要杀便杀,我恐怕是不会皱半个眉头的,”
玄慈仍旧那番模样道:“少王一句诗,贫僧已然明少王心如何刚硬,枯坐寺中十年,贫僧早失去逞雄争胜之念。
今趟出手,实非所愿,只是想问一句,少王之剑,究竟从何练得,贫僧翻遍少林典章,也未曾见得只言片语,尚是初次得睹。”
杨恪这时,微微一笑,谦虚道:“此剑一半受天启,一半出于自创。”
同福客栈时,杨恪悟得些许自身的秘密,更知晓了这‘莫名剑法’,似是自己所独创的,乃是独门绝技。
或许不是,不过杨恪也厚着脸皮,当做是了。
玄慈此时脑袋终于动了,这时摇首轻叹,高呼一声佛号后道:“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贫僧今日方知此话丝毫不假。
莫非果然有天人之姿,事关重大,贫僧不得不咄咄逼人,这一次,贫僧只以少王一般功力,你我二人印证武学,若少王胜,就请自便,若贫僧技高一筹,那就请少王随贫僧回北少林一次吧!
请少王出招吧!”
听得此言,杨恪大吃一惊,不知为何玄慈要放水。
以弱胜强,杨恪不是一次了,莫非这玄慈,舍却自己的地榜第一不要,这是要成全自己?
败了他,自己是不是就能一步登天,名登地榜,从而开始自己横压一世的畅意人生。
这或许终究不是一篇虐主文。
杨恪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示出强大无匹的信心,浑身散发着坚凝雄厚的气势,沉声道:“和尚请。”
这时,玄慈身子微微一晃,又像是未动,可杨恪看见时,玄慈的身影,已经在原来方位,朝前跨出一大步了。
杨恪大吃一惊。
要知他一直以气势紧锁,浑身劲气凝聚,对方若有任何行动,无论是拳掌腿脚,在气机牵引下,必会迎来他的狂攻猛击,岂知这时,玄慈竟然就这般动了。
最令人诧异的是,杨恪脑海中,还印着他留在原地的景象。
可明明他已经到了眼前。
幻术!
有人会觉得,这像是入了魔,可杨恪猜测到,这是一门极其高妙的幻术。
这和尚,练的竟是这般根本法,杨恪想起,之前和那几个贼子决死时,也是又一次落入陷阱的算计。
本以为是错觉,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这简单的踏前一步,竟能把整个对峙的气场转移重心,偏又能令他欲攻无从,且陷进劣境。
就像是剑客和枪王交战,本来是一寸长一寸强,可这时,剑客却已经到了眼前,那就是一寸短,一寸险了。
和尚仍旧那般微笑道:“少王小心啦!”
一袖挥出。
僧袍的衣袖在杨恪眼前扩大,竟看不到玄慈的身形步法,本是袍袖飘拂,忽然又化为修长晶莹的仙手,其神妙处怎都形容不出来。
袖里乾坤,北少林三十六绝艺,杨恪曾经亲自体验过,还是玄难和尚亲自赐教。
本以为玄难和尚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可这时,见到玄慈的‘袖里乾坤’,杨恪才知道,这门武功的厉害。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当然,玄慈和尚的武功,哪怕是再强上百倍千倍,恐怕也不及杨恪这句诗的一二玄妙。
毕竟,这是凡间。
也不需要这般厉害的神功,就是此时玄慈和尚的‘袖里乾坤’,杨恪也远远不及了,甚至连躲避的可能都没有。
杨恪别无选择,未有一招举火燎天挡格。
勉强使出了几个变化,最后掌沿和剑锋毫无花假地硬拼一记。
杨恪闷哼一声,给震得踉跄跌退,气血翻腾,心中叫苦;若如此给玄慈和尚迫得招招狠拼,以对方的功力,做多十招,他就只有弃剑认输,任人宰割的了局。
玄慈和尚高呼一声佛号后,没有乘机追击,杨恪心中那个阴险毒辣的形象,倒是有些改观了,这时,听着和尚仍旧那般似笑非笑说着:“贫僧刚才并没有留手,少王仍可硬挡老夫一击,令贫僧实在难以相信。”
倏又欺近,手掌拂出,明明是平实无奇,毫无花巧的招式,但被和尚施展出来,却有变化无方,令人无法捉摸的迷幻感觉。
这一次杨恪闭上了眼睛,手中剑似慢似无,手掌都未动。
可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紫芒一闪。
“蓬!”
真龙灼热劲力下,玄慈和尚猝不及防下,竟用不上全力,难以借势追击,让杨恪往外退开。
杨恪微弓身体,双目射出凌厉神色,提剑指向眼前这可怕的大敌,凝视敌人片刻,杨恪沉声道:“和尚,我这一剑如何,我有一诗,和尚可听得: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