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上的女人似乎发现了异常的动静,唐归晚猝不及防对上她瞪裂的眼珠。
那双眼中闪过一抹揶揄,似乎对唐归晚的安静很满意。
她知道棺材里的是活人!
唐归晚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载棺的马车一晃。
车停了下来,不往前走了,闪过眼前的是纠缠在一起的红色轿帘和白丧衣。
喜事和丧事撞在了一起,打乱了彼此的秩序,原本能尘埃落定的事全都乱套了。
外面那些“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两方人在不断争执谩骂。
阴风刮起轿帘,唐归晚差点喊出声。
不是因为喜轿里的新娘有多么恐怖,相反穿着嫁衣的女子明眸皓齿,侧脸美得像块无暇的玉。
可是……
“那不是瑶瑶吗?”
唐熙瑶目光呆滞,脸上隐隐挂着一丝雀跃,这绝不是唐熙瑶。
难道要跳出棺材去叫醒她,可她们两个人对付得了这些东西吗?
还没等唐归晚想好,咚的一声,沉重的棺材翻了个面。
唐归晚撞到木板上,突如其来的困倦让眼皮渐渐变沉。
想睡……
“嘶!”
唇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渗出细密的疼痛,驱走了倦意,唐归晚揉揉脑袋,孔洞外面一片暗色,棺材还在晃动,不知要被带到哪儿去。
空气中,传来女人幽幽的一声叹息。
在这场红白事中,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伪装,她手中的那半颗桃,渗出的血迹淌了满手,这不是从树上摘下来的,而是从一个男人的胸口掏出来的半颗心。
孟妇罗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一碗汤水入了喉,仙梦回魂解千愁,姐姐我对你们可是够好了。”
“真是地狱无门你来闯啊……”
女人看似在惋惜,眼中却闪过恶毒的笑意,她看着远去的仪仗队,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到地了?
唐归晚在棺中伸不开手脚,等了很长时间,那些“人”把棺材停下后,居然消失了。
看样子,好像不准备再回来。
不管他们回不回来,唐归晚都不打算再继续被困下去了。
棺材好像是被钉死了,唐归晚一边用手推,一边用脚踢,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招惹什么东西回来,只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棺盖仍然纹丝未动。
自己好歹是个精怪,本事低微也不至于被困死在一具棺材里。
唐归晚掐了个诀,对着棺盖拍去,一阵木屑混着尘土撒到脸上,棺盖自然还是没破开,她抹了一把脸,“我就不信……”
灵力在掌心还闪着光芒,唐归晚都没碰到棺材盖,它就飞了出去。
唐归晚陷人自我怀疑,“我这么厉害?”
不管了,还是逃命要紧,还得顺便去把瑶瑶救回来。
唐归晚从棺材中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爬出来,发现自己被停在了一间义庄前面。
义庄的门开着,隐隐能望见黑夜中,有一团团芝麻大小的红光。
发着红光的……貌似是纸人?
那只纸人反应过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白纸刺啦刺啦的刺耳声落到耳畔。
唐归晚着一张脸,催促着自己赶紧跑,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地钉在原地。
在它身后,紧闭的义庄门大开,成群结队的白色纸人鱼贯而出,纸人脸上被墨水画的五官,像是活了过来,它知道唐归晚跑不了,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笑,笑什么笑,就你会笑吗!”
牙齿打颤,恐惧从心底攀升,唐归晚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怕打不怕骂,更不怕疼。
什么都不怕,就怕……长相狰狞的恶鬼。
唐归晚幻化出一根藤条,别看只是一根,这可是她的本命法器。
刷刷刷!
纸人像是怕极了这藤条,纷纷躲闪不及,周围顿时响起乱糟糟的刺啦刺啦纸被刺破的声音。
有用!
唐归晚神色一喜,挥得虎虎生风,一个闪身退到门前,现在纸人已经全部出来了,外头又有仪仗队堵着门,只能退到义庄里,她迎上狰狩发怒的纸人,左脚退进门里,旋身扣上门,所有的纸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纪冽喘得越来越厉害,二人相互拉扯着后退,洛麟的后背已经贴住了冰凉潮湿的墙壁。
他们被唐归晚送离了那些饿鬼的狼窝,却又入了虎穴,被困在了义庄的祠堂里。
不知为何,方才一直死缠在他俩的纸人像是蒸发了一样,此刻再无半点声响。
纪冽压低声音,反手抓住了洛麟的手,贴近他的耳朵,“待会我数一二三,将这包围圈撞个豁口,你趁机冲出去……”
他的语气严肃而绝望,似乎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不用了,纪……”
祠堂门猛地被推开,凌厉的剑气几乎是瞬间削下了唐归晚的几缕发丝。
幸亏她闪得快……
唐归晚稳住身形,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三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
正想问个清楚,洛麟突然闭上嘴,伸手招呼唐归晚趴在门框上往外看。
不会还是那些纸人想破门而入吧?
孰料唐归晚趴在门上往外一看,却看到了比纸人更可怕的一幕。
这方义庄外,除了那具被唐归晚打开的棺材,还生有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槐树。
地面上留下一串水脚印,义庄门无声大开,一阵雾气中走出个身着嫁衣的新娘。
“瑶瑶瑶姐姐!”
“唐三小姐……?”
唐归晚焦急地扒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看着院中诡异的唐熙瑶。
她似乎被什么控制了,神情十分呆滞,白衣女鬼同她擦肩而过,只剩下一层肉皮的五爪按在她肩膀上。
怎么办!
是破门而出,还是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