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温时好睡到自然醒,睁眼后的第一反应还是去摸身边的被褥,空的,凉的。
昨晚她不明不白的有些生闷气,两个人熬过除夕回房间后她也只是迅速洗漱后钻进被窝,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修辞昨夜似乎是有心事,也老老实实的洗漱上床,一反常态的平躺,她一晚上睡的并不安稳,枕边人翻来覆去,像是彻夜未眠一般。
想到这,她摸过手机,零零星星的几条消息大都是以往大学相处还算和谐的舍友和社团里的学弟学妹发送的新年祝福,公司同事倒是只有文佳一个人愿意给她发祝福。
她随手编辑了条冠冕堂皇的新年祝福,全选,粘贴,打开对话框复制,发送。
只有文佳的新年祝福,她在对话框里迅速打下祝福。
【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喜乐康健。】
她知道文佳进入云舟是为了报仇,大学同窗外加母亲的学生剽窃设计创意和成果作品。希望她能够寻到公道,心想事成。
做完这些,她才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走进洗漱间慢吞吞的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眼睑处有些发青。
她的皮肤一向白皙,就连左眼下的青色血管都若隐若现,往日她会用些遮瑕盖住,现在聚精会神的仔细打量后才发现休息不好青色血管越发明显。
时间早就错过了早饭,下楼时她还有些担心自己赖床会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似乎要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除夕过后的大家都没有继续“做戏”守在厅堂,除了几个零星的佣人忙着打扫卫生,动作还极轻,家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下了最后一节台阶,莫叔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得她眉眼一跳,心间怦然。但好在她还是收敛起不安的恐慌,小声的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起晚错过什么了?大家是出门了吗?”
老宅里实在是静的出奇,加上一早修辞就起床不在房间里,她也莫名的开始怀疑是自己错过了什么。
莫叔对她这话没什么过多的意外,只是笑了笑,“厨房里还有田姨为您热的早饭,还有......”他故意拖长了声调,让温时好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忍不住翘首问道:“还有什么?”
“长辈们的新年红包,他们本来是想亲自送,但是修少嘱咐过了不让人打扰您休息,我代为转交。”
说话的空当,他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三个红色鎏金红包递给她。
温时好眼睛微垂,没想过会有什么新年红包,刚刚的翘首以盼还以为是修辞给她的惊喜,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心里一暖,接过红包。
“老爷子和你父母亲和二叔二婶的。”莫叔眉眼微舒,看起来心情很好。
“谢谢莫叔,还没和长辈们拜年就收到红包了,有些不好意思。”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的确没想到他们会专门准备红包。
自己早就是个大人了。
没想到在长辈眼里,多大都还是孩子,这又让她忍不住想起每年大年初一枕头下都会被宋芸桦塞一个红包,意为压岁。
其中一个红包很是奇特,背面上还写着毛笔字。
注意到她的反应,莫叔合时宜的开口“老爷子写的新年祝福。”
鎏金红包厚重有质感,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钱,却抵不过背面的新年祝福的心意。
【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
强劲有力的书法一笔挥成,苍穹瘦健。
“麻烦您替我谢谢爷爷,晚些时候我去给他老人家拜年。”
温时好眉眼带笑,真心实意的说。
莫叔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上楼。
她站在原地,不停的摩挲磨砂的红包,鎏金的贺新春福字是立体的,上面还有雕花的牡丹,背面的字却让她心安。
修辞坐在狭窄的小公寓里,地理位置偏僻,就连屋内的光线都差到昏暗,需要在白天开灯的地步,他看着眼前玻璃杯的清水半晌没出声。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臭脾气冷着脸,要不是我认识你,我都不敢坐在这了。”
许清婉坐在他的对面,身影被窗外那抹光影拉的很长,纤细落寞的身影被投影在白瓷地板上。
这件公寓狭窄破旧,就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可偏偏眼前的这个人还笑颜如花,让人发不出火气。
“你真的和家里断了往来?”半晌,修辞才开口,视线却放在玻璃杯上没挪开。
许清婉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她穿着一件棉麻米色长裙,外搭一件过膝毛衣外套,穿着白色的长筒棉袜,沒过脚腕。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披在肩膀上,未施粉黛,眉眼干净明媚。
本就狭促的空间摆满了油画作品,有裱好的,也有成摞的半成品。她的绘画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奔放粗犷,和她本人丝毫不沾边,作品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风格也是大起大落,绘画的内容永远一成不变:一眼望不到边的海,万里无云的天,繁星点缀的夜。
“那还能称得上是家吗?本想着新年,碍于情面我回了一趟,家里无休止的争吵,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是不是我只要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不会有撕破脸面的争吵。修辞,你敢信?我一年没回去,昨天回家连口水都没喝就被撵出来了。”
许清婉的话中断,似乎是在修辞长时间的沉默下想到了什么。
“听说你结婚了?还忘了恭喜你。”她停顿片刻后开口,“昨天晚上我实在是翻遍了列表才能找出你一个值得推心置腹还不嫌弃我的人了。”
修辞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面早就空了,他竟然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