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婉拉上窗帘,房间似乎变得更加隐秘,幽黄的灯光衬得气氛更加暧昧不清。
她环抱着手臂背对着修辞,突然想抽支烟,“解约后我打算带着孩子离开京都。”
修辞眉心一跳,忍不住看向她,清瘦的背影似乎显得格外落寞。
“不用担心,我这两年的积蓄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她似乎是猜到修辞心里在想什么,抢先开口说,“我不会勉强自己,我的处境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
修辞沉默。
许清婉似乎是觉得有必要站出来再多说几句,她看向修辞,“你的病情有在好转,你应该去把她找回来。”
“所以你要带着小楠小蓓离开是不想因为你们的存在而让她误会?”
“京都这么大,难道容不下你们?你非要带着孩子四处漂泊吗?”
“修辞,你知道吗?温时好也是一个人在外继续漂泊,作为旁观者来看,其实你当年故意将她推开的做法很不对。”许清婉转过身盯着他看,像是要将他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你推开了她,就应该把她找回来。”
修辞按压了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要开口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手机震动打断。
他满脸愠色,单手撑着头不甚在意地看了眼屏幕,可下一刻手机咣当掉在地上。
许清婉似乎是被他这样子吓到,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头又疼了是吗?修辞,你说话。”
他的视线平直地落在掉落的手机上,指尖却微微颤抖。
半晌,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的颤抖和激动,“她回来了。”
窗外夜色深沉,他却觉得心中一片大明。
许蔚将手机关机,他将温时好回国的消息传递给了修辞。
而他自从放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彻底退出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了。
修辞真正见到温时好是春分那天,宋芸桦的两周年忌日。
京都的天很晴朗,云横飘在半山腰间,风吹过人的心间。
温时好和他仅隔十几米,修辞沉默不语,只是迎着光眯起眼睛打量她。
瘦了好多,她白裙下的单薄身形让修辞忍不住皱眉。
温时好很想掉头就跑,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逃离这里。
可是脚下犹如灌上千斤,寸步不能行。
“温时好,过来。”
修辞开口唤她,语气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心里的紧张。
她抬起头第一次敢看向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许蔚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修辞消瘦憔悴的让人不敢认,她根本没有办法将眼前的这个孱弱消瘦的人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联系在一起。
她忙转过身不敢看他,下一刻却用力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
他左手抱着一束花,提着一些糕点。
许蔚说过,修辞会经常来山墓陪着宋芸桦聊聊天,常常一待就是一天。
“温时好…你知道了是吗?”他的声音很轻,需要她很认真的去听。
温时好就那样站在那,始终背对着他,脊背像以前那样挺直,身形纤细消瘦。
她擦去眼泪,蹲在宋芸桦的墓前,拿出一包纸巾认真仔细地擦拭墓碑。
和旁边的相比似乎并没有太多灰尘,反倒是像有人仔细打理过。
她心下一动,将糕点放在墓前。
“妈,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湮于春风里,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听的修辞极其安心。
她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不是出现在午夜的梦境里,而是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修辞向前走去,将花认真的摆在墓碑前,花束是康乃馨搭配黄玫瑰。
手里的糕点是镇江老作坊,典型的南方的糕点。
温时好别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用心,伸出手去抚摸那张小小的照片。
那是宋芸桦少女时代的照片,她笑的很浅很温和,眉眼弯弯,南方女子特有的的温婉。
“妈,我很好,你别担心。”温时好直接略过一旁的修辞,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温延成和陈若英离婚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妈,您别担心,我这次回来会好好的。”
会好好的报仇,会让温延成生不如死。
但这些话她只是埋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身后还站着修辞,他似乎变得有些让她觉得陌生,清冷消瘦孱弱。
她默默无言陪着宋芸桦待了一会,春日的光极其灿烂,可她头上却覆上一片阴影。
修辞离她两步之遥,替她挡住日光。
温时好起身,看都没有看修辞一眼转身离开,修辞也不拦着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走。
那段满是石阶的小路蜿蜒崎岖,四百六十二石阶。
这是温时好数过两遍的数目,一次是送宋芸桦上山入墓,一次是下山辞灵。
他就那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只隔开一小段距离,两个人沉默无言的走完四百六十二石阶。
前方是一条平坦的大路,路的尽头是墓园的门,两侧栽种高大不知名的树木,刚刚抽出绿叶新芽,大片的嫩绿春意。
修辞跟上她的脚步,风掠过,耳畔是彼此的脚步声。
“对不起。”
温时好止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很是认真,“我并不想听你的道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不能你勾勾手我就凑上来,摆摆手就再被你抛弃。”
“修辞,看前面的路,我们以后应该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的。”温时好竭力的忍住眼眶的泪水,她深呼吸,“我是喜欢你,可是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遇到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丢掉我?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你是觉得我没办法陪着你熬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