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
戚竹却打断他，继续说道：
“我不是神，不是仙，不是妖，不是魔，我是冥界的人，按照你们凡间的话说，我是个鬼。”
“你难道要跟一个鬼过一辈子吗？”
韩魂感受到了她的略微急迫，只好哄道：
“你别着急，我没有逼你，如果你不想成亲的话，我们这样子也挺好的。”
戚竹空洞无神的眼睛似乎在看向药草，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摆，才低声说道：
“我死之前，就已经成亲过两次，生过孩子了，你还年轻，又那么能干，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而且……”
她咬了咬下嘴唇：
“而且我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灵力也已经恢复大半了，所以我可能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就会离开了。”
韩魂本来就深沉的眼睛，又暗淡了几分，他问道：
“离开之后，去哪里？”
他的问题，戚竹并不需要什么思考，就像是印在骨子里的目标，但是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却采取了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
“阿深，你听说过厉鬼吗？”
韩魂的一颗心，猛地一沉。
戚竹却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静静说道：
“这是你们凡间的说法，一个人，如果生前执念很深，有什么必要完成的愿望或者必须要报的仇恨，他就会留恋尘世，不愿意进入轮回；若是死的很惨，怨念很重，就会成为厉鬼，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雪恨。”
她微微地下了头，脸上的笑却像是包含了药草的苦涩：
“虽然我们冥界并没有你们厉鬼的这个说法，但是我的情况，跟这个差不多。”
“我当初没有转世的原因，就是我还有必须要解决的恩怨。也许，在我灰飞烟灭之前，我会一直做这一件事情。”
韩魂看着她那张宁静的脸，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她与“厉鬼”两个字联系起来。
但是，整个六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戚竹在人世间的血海深仇。
所有人都在说，他与戚竹两个人，真正体现了现在的六界“仙不仙，鬼不鬼”，他必须要承认，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他都像是黄泉下千丈永不轮回的厉鬼，而戚竹、却更像是在中天享受清风明月的元君。
但现在，却是完全颠倒过来的光景。
戚竹似乎是感到了他的情绪，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心情不悦，不由地放缓了语气安慰到：
“你不要难过，为了我，不值当。”
韩魂看着她如今暗淡的样子，心中像是有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去，牵扯出许多想起就很痛的记忆：
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
好像，就是六界之中常说的，如同天上的元君，站在一片细竹旁边，怀中抱着雪白的兔子，微笑着看他。
或者说，在重重的帷幔之后，一双手弹奏着清心的琴曲，没有什么言语，却将所有的话凝结在琴音之中。
抑或是，下朝后进入卧房，他看到的那个坐在房间里安静读着诗集的少妇，挽着简单的发髻，一根玉簪、一身素衣。
再或者……
韩魂却不敢往下想了，他怕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夜晚，火光冲天，刀光剑影。
他自然更不敢告诉戚竹，她最恨的那个人、就在她的身边，日日夜夜陪伴着她。
。
空间术这一次倒是十分的靠谱，夜淇落地的时候，正好落在春城的树林里。绵延的茂密松树，时而蹦蹦跳跳蹿出来几只大尾巴的小松鼠，还有肥肥的到处飞的鸟。
夜淇望着这一片树林，心里盘算着，应该带个麻袋来的，可以捡一些松枝回去，生火炉可好用了。
不如……
夜淇随手在灵墟之中祭出一个八宝袋，哼哧哼哧开始捡起了松枝，装进了六界修习之士宝贝似的八宝袋里。等天已经擦黑了，八宝袋也已经基本上装满，夜淇一个口诀，将八宝袋缩到钱袋那么小，挂在了腰间。
正准备回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转头，见到一个道袍老者，牵着一只老迈的毛驴，手中举罗盘，一边测算、一边向前走着。
夜淇这还是第一次在凡间看到算命的这种神秘的职业！
她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明明没有法术的人是怎样窥测天命。然而，那个老道人顺着罗盘的方向，竟然渐渐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老道抬头，似乎已经有了七八十岁的模样，满脸皱纹、山羊胡子，见到夜淇，突然惊呼一声：
“哎呀！”
夜淇、吓了一跳。
这年头，凡人都能把神吓死了。
夜淇连忙后退一步，对那个老道人说道：
“道长，你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老道人一手颤颤巍巍地举着罗盘，一边围着夜淇打起了转，神神叨叨地感慨道：
“姑娘你这面相，可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啊！”
夜淇尴尬笑了笑，不用道人说，她也知道自己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她刚要调侃几句，就听见老道人说道：
“不过……姑娘你不久的将来，可能有血光之灾啊！”
夜淇：
“……”
道人也没看出夜淇的无语，依旧是不停地说道：
“本来，这血光之灾是天命，乃是邪祟入户所致，几乎没有可解决的方法，但是贫道心存不忍，想给姑娘指点一二。”
看他神秘的样子，夜淇突然来了兴致，于是玩味地笑道：
“那真是麻烦道长了，不知道道长有什么办法？”
那个老道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
“我这里有几张符，是贫道耗费几十年的功力所制成，贴于门户之上，可抵御妖邪，姑娘要是需要……”
他说罢就小心翼翼地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了三张符，夜淇大眼看过去，不过是普通的辟邪符，但是见老道人表演的那么辛苦的份上，夜淇不好意思拂他的面子，只好说道：
“自然是需要的，多谢道长美意。”
她刚要伸手拿那张符，就见到老道将符往后收了收，夜淇抓了个空，不解地望向老道人，老道人却说：
“这符可是贫道半生的心血……”
夜淇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感情是要跟自己要钱啊！
想到了这一层，夜淇就摆摆手，对老道说道：
“算了算了，我真的没钱，你还是去找别人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