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地道,“温大哥,无论如何,你和幺幺,都是我最亲密的家人。”
温遇一愣,渐渐地湿了眼眶。
陶叔的死,他难辞其咎。
青青这是在告诉他,她从未怪过他。
温遇神色温柔,他浅笑着,温和的大掌罩上她的发顶,揉了揉,“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从今往后,他会把他对她再不能宣诸口的感情,彻底地埋藏在心里,努力地,扮演她家人的角色。
温遇很快就收回了手。
两人彼此挥手告别。
……
温遇回到家中,天色已黑。
整栋别墅都黑漆漆的。
家里没有请佣人,只有一个钟点工。
这个点,钟点工早已下班。
以为季姗姗不在家,温遇开了门,在玄关处摸索着,开了灯。
“你去哪里了?”
几乎在灯亮的那一瞬间,一道冷冷的女声冷不防地响起。
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温遇吓了一跳,从在鞋柜里取出的拖鞋掉在了地上。
只见季姗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在家怎么不开灯?”
温遇捡起地上掉落的拖鞋,换上。
“我问你去哪里了!”
季姗姗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温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沉默着,越过季姗姗,往楼上走。
季姗姗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指甲扣进他的肉里,一双眼睛蕴着疯狂的愤怒,“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是不是不敢?
不敢告诉我,你是去找苏子衿了,对不对?!”
手臂传来刺痛感,温遇眉头微皱,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没有。”
“没有?
那你告诉我,这些亲密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温遇!
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啊!
你怎么能,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我的感情!
你怎么能!
你怎么敢!”
“啪”地一声,季姗姗把手机狠狠地朝温遇丢过去。
手机重重地摔在温遇的膝盖上。
膝盖骨传来一阵剧痛,温遇咬紧牙关,才不致让自己露出任何的异常。
“温遇!
告诉你!
我不会放过你和苏子衿的!
我不会放过你们!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愤怒使季姗姗完全没有注意到温遇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
季姗姗咆哮着,冲温遇歇斯底里地大喊。
这个时候,温遇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季姗姗拎着跑,跑了出去。
“嘭”地一声,大门被狠狠地甩上。
温遇终于再也忍不住膝盖上传来的巨疼,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手机屏幕在地上发出幽幽的蓝光,就在距离他头顶上方,不远的地方。
温遇倏地想起季姗姗离开之前所说的威胁的话。
他伸手,困难地去够手机。
他的身体艰难地在地上挪动,每一次挪动,膝盖都传来钻心地疼。
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所打湿,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手机。
温遇解了锁,手机屏幕还维持在季姗姗方才停留的界面——
“惊!S帝国最帅外科男医生出轨神秘女子!实锤!吃瓜群众速来!”
第一卷 【傲娇095】为她,未雨绸缪,步步为营
温遇指尖颤抖地将手机界面上的九宫格图片给点开。
照片无疑是在陶叔长眠的常青墓园所拍。
无论是他跪在地上,给陶叔磕头,青青替他撑伞的照片,还是下山时,他险些滑倒,青青扶住他的照片,从他们在山上,到下山的一路,都清晰地入了不知道跟了他们多久的拍摄者的镜头。
这些照片的角度拍得很有问题。
明明他们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暧昧的举动,从照片上看,举止却相当亲密,其中有好几张,像是拥抱、亲吻在了一起。
回忆起那日在“海伦”号,就因为他喝醉酒,青青恰好路过,扶了他一下,也是被人拍到,上传到了朋友圈,导致青青险些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温遇的心便一阵一阵地发凉。
温遇注意到这条微博推送的时间,17:05分。
也就是说,几乎是他和青青从长青墓园下来,就被人偷拍给上传到了网上。
这些记者媒体都极为擅长闻风而动。
温遇担心苏子衿会在酒店遭遇记者的围追堵截。
温遇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给苏子衿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
无论拨打多少遍,电话那头传来的都是机械的女生。
温遇猜测,应该是青青的手机没电,恐怕得回到酒店以后才能充电。
温遇内心焦灼不已。
联系不上苏子衿,温遇只好打电话给陶夭,好让陶夭去找苏子衿,以免苏子衿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遭到记者的围追堵截。
“嘟——嘟——”
“幺幺,你现在在哪里?
我和青青被拍了,还上传到了网上去。
我担心记者媒体可能会到青青入住的酒店,你能不能……”
“嘟——嘟——”
因为系统声当中有一段停顿时间较长,温遇以为电话接通了,焦急地对着电话说了一大串。
直到再次听见“嘟——嘟——”的系统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通电话根本没有拨通过。
一方面,温遇既担心苏子衿会被记者堵在酒店,另一方面,温遇更担心从家里跑出的季姗姗。
季姗姗离去前那仇恨的眼神令温遇无法不在意。
一个为了陷害青青,不惜以自己腹中胎儿性命作为赌注的母亲,温遇担心季姗姗离开前所说的话不会真的只会是口头威胁那么简单。
不行!
他得赶在任何人找到青青之前,把青青给找到,提醒青青最近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提醒她,如果见到姗姗一定要小心提防。
双手撑在边上的茶几上,温遇努力地从地上爬起。
一滴又一滴大滴的汗从温遇的额头话落至脸颊,顺入他的脖颈。
用尽全身地力气站起,温遇试着挪了挪脚步。
像是有一把斧子,骤然地将他的膝盖骨劈开,那一瞬间涌上大脑的剧痛令温遇瞬间惨白了脸色。
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鲜血汨汨地从他的额头涌出,将茶几边上咖啡色的地垫染成了暗红色。
温遇试图拨打急救电话。
手机滚落到了脚边。
温遇缓缓地弯腰去捡,
这一次,温遇没能成功过地拿到手机。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手机时,温遇眼前忽然一阵发黑。
温遇的指尖动了动。
最终,他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
三天前,苏子衿的手机就已经从陶夭家中取回。
苏子衿是在从出租车上下来,用手机付款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幸好,她的身上还点了点现金,足以支付这次的出租车费用,否则少不了一番尴尬。
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似乎是要把整个天空储蓄的雨水一次性都给倾空。
“那个叫苏子衿的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会不会是消息有假,那位苏小姐根本不住在这家酒店?”
“不可能。你没看见网上的工作人员爆料吗?那位工作人员可是连苏子衿的开房信息都PO在网上去了,她肯定就住在这家酒店,只是还没有回来而已。”
“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什么东西不能作假?
制作一个假的网页住房登记信息页面,也不费什么劲吧?
万一那个所谓的工作人员出示的证据是假的呢?”
“是真是假,我们在这守着不就知道了?
只要苏子衿真的是在这家酒店入住,迟早得露面。
那位工作人员不是爆料声称,在苏子衿住入住自家酒店期间,温遇经常夜会那位苏小姐么?
我们耐性点,搞不好能等到他们两个携手一起回到酒店呢?
那可就是一个特大独家了!”
“……”
雨落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酒店里刻意压抑的夹杂着兴奋的对话,在这一片雨声里,清晰地传进苏子衿的耳里。
苏子衿稍微失了失神,脚一步小心,踩在了水坑里。
发出细微的水花的声响。
……
酒店对面马路,街角的咖啡厅。
苏子衿点了一杯咖啡,向酒店的工作人员,借了一根手机充电线。
一杯咖啡的时间,手机终于达到足以自动开机的电量。
苏子衿就着充电线,打开手机的界面。
因为一个月前,陶夭在机场痛揍猥琐色狼一度上了热搜的缘故,在自己摸索了几天的情况下,苏子衿偶尔也会登录下微博,了解下陶夭的近况。
苏子衿登录微博。
“叮”地一声,一条热门信息被推送进来。
漂亮的长而卷的睫毛垂覆而下,苏子衿清冷的目光落在新闻那博人眼球的标题上——
“惊!S帝国最帅外科男医生出轨神秘女子!实锤!吃瓜群众速来!”
平静无波的眸子大致地扫了眼新闻内容。
因为出众的外形以及精湛的医术,以及回复底下关于病情的耐心和温和的留言,使得温遇在网上一直拥有不错的人气,他和苏子衿的暧昧照片也因此上了热搜。
根据爆料者自己声称,对方是在参加一位亲戚的葬礼上,无意间在山上见到温遇和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举止亲密。
季姗姗和温遇的世纪婚礼谁人不知?
这才结婚几天?
温遇就敢私会漂亮女性了?
爆料者称,她是出于八卦,也是出于心中的正义,必须要曝光温遇这个渣男和他的小三的事情。
苏子衿眼底划过一道锐利的暗芒。
这个爆料者在撒谎!
从照片的清晰度和人物拍摄的角度分析,那位偷拍者的距离不会离他们太近,因为这几章照片很明显,都是远景拍摄。
在这种距离下,手机根本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像素。
也就是说,这几章照片,是由专业的摄影相机所拍摄。
谁会在参加亲人葬礼的时候,携带专业摄像机?
即便对方那么凑巧,恰好是一名摄影专业爱好者,且有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按照拍摄者当时和她跟温大哥之间的距离,对方根本应该完全看不清她和温大哥的五官才是,又如何“不经意间”发现了举止亲密的他们?
基于以上两条理由,苏子衿根本不信心这名爆料者所声称的,她拍摄下她和温大哥的照片,纯粹是基于一种巧合。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跟踪、偷拍,私事被捕风捉影地曝光在大众面前的感觉,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究竟是谁,在跟她过不去?
在没有任何的证据之前,苏子衿不想做任何无谓的猜想。
只是,她不能任由自己一再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
苏子衿拧眉,陷入沉思。
因为当时天上下雨,且雨势不小的缘故,上山的每个人几乎手里都撑了把伞,或者是和其他人共撑一把伞。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打伞的人就会格外显眼。
而那个人,如果要偷拍她和温大哥的照片,势必没有办法打伞。
也就是说,对方的身上肯定穿着雨衣。
苏子衿努力回忆,试着将今天山上之后遇见的每一张人脸在脑海里都过了一遍。
身上穿着雨衣,相机也肯定是脖子上挂着或者是拿在手里……
有了!
是他!
应该就是那个人!
以她对温大哥的了解,她深知,温大哥一定会坚持陪陶叔走完这最后一程。
所以,她并没有真正地下山,而是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谎称她的耳环可能丢在山上了要回去找,叮嘱大师兄和小师弟陪跟幺幺回去。
幺幺知道慕臻送了她一对耳环的事情,还强打起精神揶揄地取笑了她一番,倒是没有起任何的疑心。
她记得,就在她返回山上时,有一个身影匆忙地从山上走下,那个人还差点撞上她。
穿着雨衣,脖子上似乎还挂着什么,她当时并未在意,以为是墓园的工作管理人员。
现在想来,那个差点跟她撞上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偷拍者!
对方应该是盯了她和温大哥很久,最后发现实在没什么可拍,在看见她下山的情况下,所以也就匆忙下山。
苏子衿闭上眼,凝神将那一幕在脑海中定格。
把模糊的人物肖像以及所有的细节,都在脑海里放到最大——
年纪大约是在三十多岁上下,因为穿着雨衣,所以看不出身材,但是从微微凹陷的脸颊能够判断出,对方不胖,甚至偏瘦。
男性,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体型偏瘦,五官平平。
当然,做这一行的人通常相貌都会比较一般,因为太丑或者是太出众的相貌,都过于轻易地在盯梢时容易让人留下太过深刻得印象。
苏子衿睁开了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这样的人在帝国,一抓一大把。
究竟要如何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在小叔执行任务期间,如果小婶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蓦地,季明礼那日送她回酒店房间后,离开前所说的话响在她的脑海。
是了。
凭借她一己之力,当然那没有办法找出那个偷拍的人。
但如果是季家的长孙呢?
以季家在云城的地位,不过是调查一个人,对于季明礼这位季家长孙而言,应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苏子衿记忆过人。
她几乎不必费什么功夫,就回忆起了那日季明礼写在便签上的那一串数字。
手机电池显示有百分之五十的电量。
苏子衿不知道那帮记者什么时候会离开,但是很显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那帮记者怕是不会轻易离开。
住房信息被酒店工作人员泄露,这种不专业的事情令苏子衿对那家酒店的印象糟糕至极。
苏子衿不打算在那家酒店再继续住下去。
有记者蹲守在酒店,她没有办法自己亲自露面去办理退房手续。
看来,季明礼的这个电话,她是非拨打不可了……
……
苏子衿拨打了季明礼的电话。
手机只响了一声,几乎是立即就被接起。
苏子衿有一瞬间的意外,总觉得季明礼给他的印象,不像是那种随时捧着手机的低头族。
“您好,哪位?”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季明礼呈清冽质感的华丽嗓音,而是偏轻柔婉约的女声。
苏子衿之前听陶夭提过,季明礼是一个知名音乐指挥家。
像指挥家这种有身份的人,一般身边都会有助理。
苏子衿猜测,对方应该是季明礼的助理,因此并未在意。
苏子衿客气地问道,“你好。
我找明礼。
请问明礼现在方便接下电话吗?”
苏子衿此前从未给季明礼打过电话,季明礼的手机号码上定然没有存过她的号码。
为了不让季明礼的助理以为自己不过是什么无关人员,苏子衿特意选择较为亲近的称呼。
“不好意思。
礼现在在洗澡。
可能不太方便接您的电话。
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吗?
这样好了,你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等他出来,我再帮你转达。
你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温柔和煦,苏子衿却隐隐地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敌意。
苏子衿看了眼咖啡墙面上挂着的时钟。
5点51分。
季明礼在这个时间点洗澡,还是从一位女性口中说出,极其容易让人产生相关的暧昧的联想。
这个时候,苏子衿已经差不多意识到,她一开始的猜测可能有所偏差。
对方极有可能根本不是季明礼的助理,相反,是他的某个爱慕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至于对方话语里的敌意,很显然也是冲着她来的,想必是误以为她是她潜在的威胁。
是故意给她难堪,也是为了想让她知难而退。
如果,她真的是季明礼的某个爱慕者,或者和幺幺那样,真的对季明礼动了心,或许在听见对方这么说之后,会伤心难过地挂了电话。
只可惜,对方误会了她和季明礼的关系。
她对季明礼并没有半分爱慕,无论对方是不是在撒谎,她暧昧的话语于她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洗澡也能接电话不是吗?
麻烦你把手机转交给他。
他会接我的电话的。
我亲自和他说。
不要企图挂我电话。
相信我,如果明礼知道你挂了我的电话,绝对会见怪于你。”
其实,说这句话时,苏子衿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把握。
她不知道季明礼跟这位接电话的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到底会不会因为那位小姐挂了她的电话就见怪于对方。
说到底她跟对方一样,都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这个时候,赌的就是谁比谁更能够沉得住气。
……
七月中旬,季明礼将会云城的胡桃音乐大厅指挥一场大型交响乐的演出。
原本这场演出的指挥不是季明礼,而是他的师父,年轻时就已经享有盛名的知名指挥家兼作曲家梁康梁先生。
大约是在半月前,梁康去外地采风,在回来的路上,因为疲劳驾驶,撞上了隔离带。
人没事,就是受了点伤。
右手手臂骨裂,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
医院诊断,老爷子这手至少得将养个大半年,才能好利索。
眼看演出在即,票都已经全部都售完,听众大部分都是冲着老爷子去的,结果人躺医院里头了。
演奏会的承办方胡桃音乐厅和赞助商都急上火,老爷子心里头也过意不去,于是,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季明礼。
季明礼出生名门,七岁时就已经享誉音乐届的音乐神童,现在更是世界最年轻的知名指挥家,如果有季明礼代替老爷子指挥七月的那场演奏,听众们只会觉得票值回价。
季明礼五月才结束为期半年的世界巡演,目前尚在休假中。
季明礼并没有很强的事业心,于他而言,音乐和指挥都应该是一份享受的事情,过分的密集的工作,只会消耗对音乐的灵性和感知。
梁康是季明礼的启蒙恩师,老爷子亲自开了口,季明礼不好拂了老爷子的面子,只好应承下来。
季明礼临危受命危,和老爷子的乐队班底磨合得不够,正式演出的时间又比较紧凑,为了能够在正式演出时获得更好的效果,他主动向老爷子提议最好全员特训半个月。
季明礼肯答应,又愿意牺牲个人时间,主动提出特训,老爷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特训地点就在胡桃音乐厅。
这几天,季明礼天天早上八点钟准时到,下午六点钟时间一到起身走人,六点半到家,作息规律得如同一座机械的钟摆。
这天六点半,季明礼没能准时回家。
因为在快要走出胡桃音乐大厅的时候,季明礼被一位许久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的音乐前辈给叫住。
原来那位前辈最新作了一首曲子,但是最近遇到了一些瓶颈,有个别地方不太满意,见到了季明礼,便想让季明礼帮着给看看。
音乐圈等艺术圈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前辈如此没有架子,季明礼自然也不好推辞。
两个人在音乐大厅的咖啡座坐了一会儿。
季明礼天资高,对音乐有着独树一帜的敏锐,他帮着在老人的曲谱上改了几个微不足道的音节,整首曲子却重新焕发了新的活力,到最后,老人是恨不得把季明礼给带回家,巴不得这个宝贝在自己家里常住。
由于已经是饭点,那位音乐前辈赶着回家给老伴烧饭,谈话没能尽兴。
老人非常地潮,主动要扫季明礼的微信号。
季明礼在掏手机的时候,这才想起,在中场休息的时间,他在回复了经纪人胡悦的信息后就随手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后来离开时,忘了带走。
“哒哒哒——”
彩排大厅空旷,回声清晰可闻。
季明礼的皮鞋,规律地踩在大厅的木板上。
手中还握着季明礼的手机的梁知微吓了一跳,她倏地转过身,眼神透着一丝慌张。
季明礼的目光落在梁知微拿着他手机的那只手上。
这个时候,梁知微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抱歉。礼。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刚刚你的手机响了很久……我想对方或许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我……
真的很抱歉,擅做主张,接听了你的电话。”
梁知微主动把手中的手机给递过去。
季明礼淡漠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从他的表情上看,梁知微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信了她的说辞,还是没信。
梁知微后悔了。
她不该被电话那人语气里的笃定所怔住,她应该当机立断地挂了这通陌生女人的来电电话,并且干净利落地删除对方的来电记录!
季明礼接过手机,转身走出了音乐大厅。
望着男人挺拔冷峻的背影,梁知微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眼底满是不甘。
明礼,我早就后悔了。
我早就后悔当年和你分手了。
你呢,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显示通话还在继续中。
这多少令季明礼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么长的时间,对方应该早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断。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能够知道他私人联系方式的大都是亲朋或者是挚友。
近期内,他给过联系方式的人,也只有……
若有所思地手机屏幕上陌生的数字,季明礼把听筒放在耳边,准确地猜出了这串陌生号码主人的身份,“小婶。”
她没有出声,对方却精准地猜测出了她的身份。
苏子衿对季明礼心生佩服的同时,此刻多少能够理解幺幺会对这个男人动心的原因。
季明礼和幺幺几乎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家世出众,智商优越,才情过人,相貌打眼,洁身自好,行事守旧,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肯定也是模范生,尖子生的学霸级别的人物。
幺幺呢?
从小呼朋唤友,讲义气,好打抱不平,活得恣意而又张扬。
两人一静一动,如一团明艳的火焰邂逅一座冰川。
幺幺真的能把季明礼这座冰川给融化吗?
咳咳…
是的,那天季明礼离开后,苏子衿便上网查过这个男人的相关资料。
不同于慕臻搜索词条全部都是尚未建立相关词条,网上关于季明礼的词条比比皆是。
年少成名,成年后一举获得多个国际知名奖项,是当今国际享誉盛名的最年轻的知名音乐家、作曲家、指挥家,音乐剧策划人,总之,是个赫赫有名的全能型音乐才子。
早就放弃季明礼对她称呼的纠正,苏子衿直接开门进山地问道,“明礼,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季明礼连问都没有问,苏子衿要他帮什么忙,便一口应允了下来,“当然,小婶尽管吩咐。”
苏子衿:“……”
苏子衿查过季明礼的资料,自然知道这位季大公子的实际年龄比她还要大上四岁,她是真的有点好奇了,这位到底是怎么能够毫无压力,如此自然而然地称呼她为小婶的?
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上这么多的为小婶,难道真的不会有一丝的别扭吗?
不过苏子衿心知肚明,季明礼之所以能够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地唤她小婶,以及眼下如此干脆,问也不问地便答应帮她的忙,完全是出于对慕臻这个小叔的敬重。
慕臻……
苏子衿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心跳微妙地加快了一些。
——
“我遇见你,我记得你。
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
你是天生就适合我的灵魂。
苏子衿,我为你着迷。”
苏子衿的耳畔,仿佛再一次响起慕臻那日的告白。
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着,像是有人拿着鼓槌,在她的心瓣膜上擂鼓。
“小婶?”
迟迟没有等到苏子衿的回应,季明礼困惑地出声。
她竟然想一个男人想到出神!
上帝,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电话那头,苏子衿的耳尖一红。
幸好,隔着手机,季明礼窥视不见,否则苏子衿只怕要尴尬不已。
苏子衿甩了甩头,将脑海里那恼人的身影给赶走,她迟疑了片刻,沉吟道,“我要求你帮的……不止一个忙。
电话里可能无法讲得太清楚。
你的微信号就是你的手机号是吗?
我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然后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去找你。”
是她有事相求,总不能再麻烦人季明礼特意再跑她这一趟。
末了,像是想起些什么,特意补充了一句,“方便吗?”
之前隔着听筒,苏子衿把季明礼和梁知微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从两人的对话当中,苏子衿已经知道是那位小姐擅自接听季明礼的电话,而且从季明礼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能够判断出,应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否则季明礼的反应不会那么冷淡,那么,那位小姐之前所说的,季明礼是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十有**就是个谎言。
苏子衿是明知故问。
她相信,只要季明礼不蠢,就一定会根据她语气里的微妙,就能猜到一二。
今天接电话的那个人是她,如今天接电话的人换成了陶夭呢?
苏子衿自然想要陶夭和季明礼能够有个结果,至于那位小姐,她只能说,是对方别有心机在先,就不要怪她先礼后兵再后。
她必须要预防这类情况的再次发生。
把那位小姐的所作所为告诉季明礼,季明礼对对方的为人自然也就会有个判断,或许在看管私人手机这一方便,日后也会多加注意。
电话那头的季明沉默了片刻,问道,“是知微和小婶说了些什么吗?”
知微?
直呼其名,如此看来,季明礼跟那位小姐的关系似乎颇为熟稔。
“嗯,那位小姐告诉我,你在洗澡。
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苏子衿当然不会替梁知微遮掩,直接把她撒的谎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季明礼。
季明礼眉头微皱。
“我知道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外面雨大,不好叫车。
小婶你在哪里?
我开车去找你,比较方便。”
季明礼走过彩排大厅长长的走廊。
季明礼的体贴再次令苏子衿感受到属于这个男人的独特魅力。
当然,苏子衿对季明礼纯粹是出于一种对……晚辈的欣赏?
是习惯成自然么?
因为季明礼一口一句小婶,所以她才自发地把自己也带入长辈的角色?
苏子衿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一连串的想法给囧到。
苏子衿诧异于自己的改变。
这种诡异的想法她以前是从来不会有的。
是近墨者黑吗?
脑海里浮现出某人似笑非笑的痞气笑容。
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懊恼。
她竟然又想起了慕臻。
她不能再想下去……
外面的雨的确下得比较大,于是季明礼的好意苏子衿也就没有拒绝,“我在我之前入住酒店对面的,一家名叫‘时光微甜’街角咖啡厅。”
季明礼已经走到音乐大厅的门口,车子就停在音乐大厅的露天停车场。
季明礼撑开手中的雨伞,走入雨帘。
转角处,梁知微的身影从一片浓郁的阴影里缓缓地走出。
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划破限量版手提包的真皮表层,梁知微陡然捏紧手中的手提包。
“当然。”
“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开车去找你。”
“……”
雨声太大,梁知微只能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没能将季明礼跟电话那头之人的对话全部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仅仅只是这几句话,已经足够梁知微产生严重的危机感。
因为爷爷的缘故,她和明礼小时候就认识。
明礼的性格,一如他的名字,明礼笃行,对人总是恪己知礼,他就像是中世纪的公爵,高冷矜贵,始终跟人保持安全的交往距离。
今天打来电话的那位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能够令明礼态度这般亲昵,甚至提出主动提出去找对方?!
梁知微姣好的面容微沉。
她特意回国发展,可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明礼牵着除了她以外的女性的手步入结婚的殿堂的。
明礼,她是势在必得!
视线里,男人清隽的身影上了车。
怕季明礼会察觉自己的跟踪,梁知微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疾步走下大厅的阶梯,来到大门前,上了一辆她事先较好的网约车,对着驾驶座的司机吩咐道,“师傅,麻烦跟上前面的那辆黑色宾利车。”
她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竟然能够令明礼这般殷勤相待!
……
苏子衿跟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借了纸笔以及橡皮擦。
她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完成了手上关于那位偷拍者的素描,只剩下一些五官的细节部分尚未修改好。
苏子衿闭上眼,努力回忆那个男人的五官,又再次睁开眼,修改细节的部分。
她没有那名男子的照片,只能尽可能地将那人的人物肖无限趋近于他本人的相貌。
只有这样,才方便季明礼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她把那个人给找到,才有希望从那个人的口中问出他幕后的指使者!
终于将五官的细节部分也全部都修改完成,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跃然纸上。
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纸笔,苏子衿将纸上的橡皮屑拂去。
倏地,苏子衿手中的动作一顿。
似曾相似的男士木樨香水气味钻入她的鼻尖。
“抱歉,我画得太过专注了。
什么时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