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面，谢舟端着煎蛋和烤火腿肠走来。
席洛澹拿着筷子鼓掌，“哇！我真荣幸，能吃到你做的午饭。”
谢舟有点不好意思。
席洛澹看到他坐在自己面前，问：“那么，为什么？突然为我做午饭？我真没什么事……”
谢舟神情平静，然而目光里透着强烈的关心。
席洛澹咀嚼了下文字，诚恳道：“好吧，我跟你老实说，其实是这样的……”
他笑自己想得太多，为节目组前后态度变化而感到生气。
没把揣摩谢舟不说话的原因诚恳道出，怕谢舟会看低自己。
可谢舟看来很高兴，他放下筷子，捉摸了会儿，“我以为我的话，让你不高兴。”
席洛澹：“嗯？我没有啊，你说什么了？”
谢舟：“说我很爱你，说你也很爱我。”
席洛澹噗嗤一笑，“你说这个？我怎么可能会为这点话而不高兴，而且，你说得不是挺好的嘛。”
谢舟蹭得眼睛一亮。
席洛澹没察觉，接着说：“我们俩是在别人面前演戏，你想怎么演都行，我不会计较。以后要是我演了出格的举动，你也不会跟我计较吧？”
谢舟目光略略黯然，“嗯，不计较。”
“这不就行了。”席洛澹咬了口煎蛋，“味道真不错。”
谢舟开心，“喜欢就好。”
席洛澹笑了，“原来你看到别人不高兴，就给人做吃的啊？”
谢舟：“我看到你不高兴。”
席洛澹：“我没有不高兴啦！”
话题最后结束在香喷喷的面条里。
大概是生气比较耗费能量，席洛澹是真的饿了。
他吃得很香，节目组的事在他心里翻了篇，主要是谢舟的面很好吃。
两天后节目组发来消息，节目已经完成制作。
一天后又发来消息，节目会在周六中午发布。
到了周六，席洛澹若无其事地吃完午饭，想在午睡前看一下视频。
谢舟见他要走，一把拉住席洛澹，与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拿出iPad，点开弹幕网站节目页面。
席洛澹会去看节目，但没想会与谢舟一起看啊！
他在节目……尤其是后半程表现不好，他会羞耻得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谢舟平静抬手，手指划过的标题写着“影帝携爱侣亮相，道不尽幸福生活”。
席洛澹瘪瘪嘴，觉得自己没生错气。
兴许是那天请客节目组足够豪爽，后期制作给了面子，没有恶意剪辑，甚至开了点美颜特效。
视频放到谢舟说那一句长句时，弹幕数量多到爆炸。
有震惊有哈哈哈，但最后大家反映过来，害！这是来宣传电视剧的！
谢舟细长的手指划拉页面，一条被点赞上千的评论，落进席洛澹的视线里。
『淦，本来看到谢舟结婚，我心灰意冷决定再也不看与他相关的消息了，但我的身体很诚实，还是点了进来。看到舟舟和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爱人相处得这么恩爱，我忽然释然了。只要舟舟幸福不就好了吗？看到他那么开心，都没发现自己一直弯着嘴角呢！以及，我不会是最后才发现，其实舟舟的爱人小哥，长得眉清目秀挺好看的？』
『爱人小哥什么鬼，人家有名字的啊！』
『名字是没听说过，但长得也确实不错。』
『舟舟的审美不错！喜欢的人很漂亮！』
『说话和和气气，声音好听！』
其实在公开关系的时候，粉丝们早把席洛澹的生辰八字职业资历，给扒得底朝天。
普通小演员，网络上的痕迹只有百科页面，连日常私照都翻不到。
席洛澹饰演的角色——有些还是路人甲乙丙，给大家留的初次印象不太好。
所以除了理智的祝福外，好话并不多。
而现在，夸奖仿佛不要钱似的。
席洛澹很不好意思。
想不到还是被人接受的。
想不到还是受人宽待的。
谢舟说：“大家都很喜欢你。”
席洛澹转过头来，谢舟的脸凑得很近。
两人的鼻息几乎要喷到对方的脸上。
席洛澹下意识往后一躲，“嗯。”
谢舟也不动，只微笑道：“我们看起来像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影帝这种二十四孝好对象哪里有卖？我也想买一个呜呜呜
☆、三言两语
席洛澹没想过，人生道路会走上包办婚姻的岔路。
尽管他一直配合演出，却真没想过与谢舟发展点绮念。
当然不是讨厌谢舟，而是他不敢，他觉得自己没资格。
噢……等等。
谢舟说这话，未必是指他们该有发展吧！
说不定只是表扬他们俩演戏演得好？
席洛澹挪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就是没想到，现在跟着你除了能磨练演技，还能平白无故受人夸奖，是我赚到了。”
谢舟：“不是平白无故。”
席洛澹哈哈一笑，“你真会哄人。”
谢舟抬头，“哄你。”
席洛澹笑得更开心，“我被哄好了。”
他的心情大好，整个人也放松下来，脚步轻快地去房间午睡。
谢舟坐在沙发上，拖动进度条，来回看了两遍。
留言里的节奏带得不错。
谢舟嘴角弯弯，把节目下载到手机里，标记“喜欢”。
但是笑容只维持了一会儿。
谢舟捏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恢复成平日里，广大观众总能看到的“面无表情”。
拨通了一位朋友的电话。
铃响三声才被接起。
朋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洋洋。
“喂？”李琤拖了个长音，“谢大大啊，终于想小的我啦……”
谢舟：“打扰你了？”
李琤慢悠悠地说：“没啊，在看你和你爱人上的那个节目。奏是没想到哈，你也会上这种……嗯……”
谢舟沉默。
李琤是熟人，说话直接，“之前我们还说呢，以为你要参股网站。刚才在看评论，看你家公关用心良苦地带节奏。不过，我记得你家粉丝不是挺能接受席洛澹吗？犯不着你这样用心良苦的捧啊，还上这种节目，啧啧啧。”
谢舟没什么表情，“嗯。”
李琤：“这么看来，你是想让席洛澹相信已经被粉丝接受了吧？不然搞那么多水军、咳、公关，当然，不带一带粉丝也不会积极给你留言。万一被带了其他乱七八糟的节奏，也更麻烦。怎样啊？你家那位看了？高兴吗？”
谢舟难得弯了嘴角，“嗯。”
李琤：“你打电话来找我干嘛？”
谢舟：“你是网站的参股人。”
李琤笑了，“咋啦？你不会是真的想参股吧？”
谢舟：“我想请你做件事。”
换成李琤安静地听谢舟说完。
李琤笑了：“小事一桩，别说把人全部辞掉，就算你要停掉这档节目，我都没有二话！不过他们怎么惹你了？你也知道这种小节目，为了收视率向来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上面的也不知道。”
谢舟：“惹澹澹生气了。”
李琤“噢——”了声，“我懂，咱们谢大大冲冠一怒为红颜，单凭这点，我都要帮你。”
谢舟：“谢谢。”
“害！”李琤说，“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以前帮我那么多事，我都没怎么说谢谢呢。不然这样，想上回你们结婚，你有话摆在前头，咱们就没怎么闹。这回等哪天有空，你再带你家那位出来，大家一起好好吃个饭，怎么样？”
谢舟认识李琤很多年，算是同一个圈子里从小玩到大。
世上除了林阳曜，是谢舟朋友圈子里能交心的人。
谢舟说：“好。”
挂了电话，谢舟把手机抛回沙发。
他一手插兜，一手扶着落地窗玻璃，看向远处的江景。
谢舟承认，自己就是双标。
节目上有席洛澹，他就会喜欢。
但惹了席洛澹不高兴，他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当然，他想到席洛澹的生气是为了他，心里还是高兴略胜一筹。
就连被李琤吐槽，为了爱人，话都要多说三两句，也无所谓。
往后，谢舟通过经纪人，给他和席洛澹安排很多工作。
不会再有被李琤评价为“啧啧啧”的内容。
可对于席洛澹来说，他还真没有短时间内，参加这么多活动的经验。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席洛澹找到一个方法，就是去看网上粉丝的言论。
精神鼓励疗法就有点像安·非·他·命，提神防疲劳，也容易上瘾。
偶尔还有副作用。
在成千上万的花堆里，总能看到一两片枯叶。
有人说他就是沾谢舟的光，根本没那么好。
席洛澹会忍不住想，他是没那么好，也配不上这么多夸。
可他还会阻止自己，用精神鼓励疗法倔强地说，那又怎么样，谁让和谢舟协议结婚的人，是我。
就这样，席洛澹跟着谢舟上了国内几大杂志采访，又做了两大娱乐新闻的专题采访。
起点就比较高。
席洛澹也算入行那么多年，可他从来没有上过份量这么重的节目。
他也渐渐感觉压力上升。
过了十天，席洛澹参加商业活动。
这是他第一次。
活动附带红毯采访，还有结束后的晚宴。
重要到连经纪人都亲自到场。
潘池擦了擦眼镜，小声说：“你是头一次参加这类活动，更别说你现在名气大，外面蹲了许多谢舟的粉丝，不谨慎点不行。”
席洛澹笑了，“你怕粉丝会冲上来打我？”
潘池没笑，“也不是说会发生意外，但你的表现是会被粉丝放大，以前他们是怎么盯着谢舟，现在就会怎么盯着你。你自己要多上点心。”
席洛澹点头，“我明白的。”
他知道要直面是活的……呃、活蹦乱跳的粉丝们。
不是留存在网络层面，靠文字组合才能读出情感的粉丝。
席洛澹理解潘池的担心。
仿佛他与谢舟手牵着手走在红毯上，粉丝会冲他丢来臭鸡蛋。
不会这么邪门吧？
席洛澹想，不给我面子，总不能不给谢舟面子。
从后台绕道停车场，走入红毯再进活动会场。
刚出门，席洛澹就被谢舟牵住手。
他想，是怕有粉丝从角落里窜出来吗？
噢，不是，是今天风大，是怕他冷。
到了红毯上，谢舟更是让席洛澹走在靠近粉丝和媒体的一边。
席洛澹想，你真不怕我被人丢鸡蛋啊？
噢，不是，是想让他更多得面对镜头，面对那些尖叫的粉丝。
席洛澹差点被闪光灯给糊了眼。
最后到了红毯，面对主持人的采访。
走在他身边的谢舟一副保护的姿态，微笑着不说话。
席洛澹则提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聆听主持人的话，迅速做出反应，妥善地交付答案。
他甚至觉得这次又能上一回热搜。
#影帝携手代言人惊艳红毯#
此类不知道是捧还是嘲的tag。
主持人是个软妹，说话很甜也很会为人着想，问得全都是方便他们俩秀恩爱。
席洛澹跟着谢舟走下红毯，坐进会场后，这才想，原来没那么难，也敢完全放松下来。
经纪人站在几排后的观众席，给席洛澹发来消息，竖起大拇指。
而谢舟的手握了过来，像是鼓励，笑说：“结束后带你见个朋友。”
主办方在商活结束后还有晚宴。
谢舟素来是宴会上的焦点。
但谢舟既没有带着席洛澹去见投资方大老板，也没有带着他认识圈内一线大咖。
而是在人群中找到了看起来懒洋洋的李琤。
李琤是国内网络科技行业巨头，E厂老总的少公子。
他举着酒杯高高兴兴地向席洛澹伸出另一只手，“我们在婚礼上见过，这次总算又见面了。”
言下之意，是谢舟保护你保护得太好。
谢舟瞥他一眼。
“你好。”席洛澹倒是不太记得这个人。
但他是谢舟说要认识的人，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三人站在一起没来得及多寒暄两句，主办方大老板，带着几个合作人找过来。
他们很捧谢舟，连带对席洛澹都是恭恭敬敬。
开场后大老板带着谢舟上台说话，也是整个晚上，席洛澹唯一一次与谢舟暂时“分开”。
谢舟是舍不得，奈何主办方只点谢舟的名字，饶是有其他大咖在场，这个面子只给谢舟。
谢舟就不好再拖家带口，上台前郑重其事将席洛澹交付给李琤。
李琤说：“你上台几分钟的事儿至于吗？”
谢舟旁若无人诚心实意道：“至于。”
席洛澹站在旁边很不好意思。
台上风光无限的谢舟，席洛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谢舟带他来认识李琤，就是为了这几分钟吗？
李琤说：“谢大大真的很重视你。”
席洛澹垂下眼帘，让外人来评价他们俩的恩爱，正主听来还是难为情。
李琤觉得要多捧一下老友。
“上次那个节目我看了。”李琤说，“其实你不知道……”
他开始秃噜谢舟“冲冠一怒”让节目组“天凉王破”的事。
席洛澹听得脸上带笑，可心脏砰砰直跳。
李琤最后乐呵呵地说：“看着你俩，我都想结婚了。”
席洛澹微微点头。
没想到当初他想充一回霸总人设的事破产，却是谢舟偷偷摸摸塑造了一把霸总。
可他们俩，不是真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席席TvT麻麻一定早日让你开窍。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喵的糖窝窝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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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是颗白菜
席洛澹总免不了想起李琤说的话。
而始作俑者溜得比谁都快。
李琤有自己的交友圈，走前对席洛澹开玩笑，说真正的护花使者到了，自己不好滥竽充数。
此时，“护花使者”谢舟牵着席洛澹的手，正面对七八个大老板，聊起天来又像七大姑八大姨。
席洛澹强撑精神听他们聊天。
根本没怎么听懂。
老板们聊到去年的国际经融交流会。
席洛澹有所耳闻，来自新闻。再具体的，他不是高三备考生，不记时政金融新闻，自然一概不知。
谢舟却听得懂。
他只言片语，讲得出，因为他真的去过。
去年谢舟爸爸收到邀请函，携全家到场。
周围有些老板都没去过，露出艳羡的神情。
席洛澹突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最近的工作压力大。
这本来就不是他轻易踏入的圈子。
他觉得采访时压力大，是因为采访人把他当谢舟，他能说谢舟所不说的。
他觉得与老板应酬压力大，是因为老板认为他和谢舟一样，能理解谢舟所理解的。
可谢舟是他所目及却不可接触的高度，如今站在他的身边，压力能不大嘛。
正如粉丝所说，他沾了谢舟的光呀。
席洛澹端了一整个宴会的架子，等回到酒店套房里，浑身散了架。
再看到潘池给他发来的工作安排，他头一次冒出不想工作的念头。
倒不是逃避，而是认为没有资格。
好比他面对高考题，就算再有高材生辅导，他一个初三生，怎么做得了？
正想着，谢舟洗完澡走出来。
头发滴里搭拉还在淌水。
他主动坐到席洛澹的身边，“有心事？”
席洛澹瞥他一眼。
他们俩今天都喝了不少香槟，醉不至于，脸有点红。
席洛澹徐徐想起李琤的话。
他眼神闪烁，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谢舟小声道：“宴会上，你有点走神。”
席洛澹心头一惊，竟然没发现了。
谢舟像是仗着酒劲，朝他靠过来，“回来也不高兴。”
于是席洛澹也仗着酒劲，说：“我看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觉得压力有点大，不太想去。”
谢舟不说话。
席洛澹连忙拍拍他的手臂，“嗳呀，又不是你安排的。”
其实。
硬算的话，还真是。
很多工作只邀请谢舟，可谢舟却只想带着席洛澹。
是他太着急了。
谢舟轻轻摇头，“找经纪人取消。”
席洛澹心惊肉跳，那怎么行！他哪儿敢啊！
他连连摇头，“安排好就算了，以后的倒是想去提一提。”
谢舟却说：“没关系的。”
席洛澹轻轻拽住谢舟的手腕，“有关系的，这不好随便改。没事，我也是一说，工作会好好做。”
谢舟：“你是影帝的爱人。”
席洛澹噎住，怪不好意思的。
这算不算是滥用职权啊？
席洛澹连连摇头，拽着谢舟的袖子，絮絮叨叨，说千万别找经纪人，人家好不容易都安排好工作，他不能耍性子说不去就不去，耽误工作还得罪人，总之不行不行……
谢舟一边听，一边哄：“好吧。”
席洛澹说得累了，揉着眼睛。
谢舟便哄他去睡觉。
“你别说喔！”席洛澹用一种听起来很像是撒娇的语气，“我没有对工作不满的意思。”
谢舟点头，“我知道。”
席洛澹双手捏着被沿，“你答应我。”
谢舟认认真真地说：“我答应你。”
席洛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谢舟也不遑多让地跟着他一起赖床。
席洛澹也着实记不太清，他对谢舟说了什么。
所以等他隔天回到公寓，看到上门来的袁曼青，心里满是省略号。
谢舟站在客厅里，朝他招手，“澹澹，来。”
席洛澹走过来，被谢舟搂着腰，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袁曼青瞥他一眼，解释说：“谢影帝耍大牌，有些工作不想做，我来教育一下他。”
话自然是没带真心，说完袁曼青还笑了。
席洛澹渐渐想起怎么回事，有点慌张。
谢舟小声对他说：“没事的。”
今天潘池没来，袁曼青开场没有垫话，直截了当说：“有些能推我尽量推，但你别给我都拒了啊！对今后的工作展开不利，说起来你以前不是挺配合的吗？”
谢舟理直气壮：“我以前也这样。”
袁曼青竟也没有反驳。
席洛澹却如坐针毡，这都是他的错，是他的话才让谢舟……
袁曼青摊开两份工作表。
其中一份，是潘池为席洛澹做的。
袁曼青一边画画弄弄，一边冲席洛澹说：“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接，之前谢舟要求说一定让你们同框出席，毕竟你们结婚了，这个道理我能接受。但有些工作，就我看来，的确不太合适小席，小席也别生气，以后你要是适应，我肯定让潘池给你安排。”
席洛澹连忙点头，“理解。”
他就是理解，才会觉得压力大。
事实上，应该是他提出来的，结果又是谢舟替他“背锅”。
席洛澹看了眼谢舟，小心翼翼地对袁曼青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袁曼青一听就笑了，声音挺清脆，“哈哈哈，做经纪人还怕麻烦吗？你是跟着潘池太久了，潘池这个人事无巨细，你也不会提什么要求。当经纪人就是要以艺人的切身利益，作为自己的最高要求，麻烦算什么。”
席洛澹很不好意思，小小地说了声“谢谢”。
其实是说给谢舟听。
袁曼青初步画完，“好了。”
席洛澹与谢舟不约而同地伸着脖子来看。
谢舟皱眉，“为什么不给我减少？”
袁曼青说：“有些工作不适合小席，当然会减少。有些本来是邀请你去，你还是要出席。”
谢舟：“但是澹澹是我的切身利益。”
袁曼青不懂，“所以呢？我以为你叫我来重新安排工作，是你觉得大家通过之前那些，已经坦然接受你们的关系。结果你跟我说小席不去，你也不去？”
谢舟振振有词，“我和他，分不开。”
袁曼青差点摔笔，“你们是小学生吗？要一起手牵手才能过马路吗？分开工作要你的命吗？”
谢舟牵住席洛澹的手，“要。”
空气像是一下子落了地，忘记了流动。
席洛澹也忘记呼吸，他知道谢舟在为他做“坏事”。
从头到尾，谢舟全都是为了他。
席洛澹的内心强烈地动摇。
谢舟这个人，太好了。
好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能被一个人这样倾心相待，非三生相许不可。
你说，要是他和谢舟，普普通通的相识，简简单单的相知，那该多好？
那他就能坦坦荡荡喜欢谢舟，大大方方追求人家。
可现在呢？他利用协议，走非正常渠道，得到这么好的谢舟。
他怎么再好一次让谢舟继续为了他……
席洛澹对自己说，你一定要坚定。你不能让谢舟还没遇到真爱，就稀里糊涂地跟你假戏真做。
谢舟得多吃亏啊！
那只牵着的手，一下子被席洛澹攥紧。
谢舟扭头看着他，眨眨眼睛，好像刚才呛袁曼青的人不是他。
席洛澹微微摇头，转过来对袁曼青说：“袁姐，我虽然同意你的安排，但如果让狗仔发现这件事，大概会安排热搜来八卦我和谢舟的感情。不如与电视剧相关的工作，还是安排我们一起工作。而剩下的，如非必要，我能接受你不安排上我。”
说着，席洛澹又去看谢舟。
谢舟视线几乎不动。
袁曼青感觉自己有一点被冷落，但她知道这是退让。
袁曼青：“这也可以，哎，谢舟！你看看人家小席，都结婚了，你也好好学学人家的善解人意行吗？”
谢舟一改此前的咄咄逼人，温柔地说：“澹澹，就很好。”
袁曼青不要看他们秀恩爱，迅速拟定初步安排，便回公司去找潘池，落实具体工作。
席洛澹照旧把人送出门，一回头，看见谢舟站在身后，有点委委屈屈的样子。
席洛澹的心里其实蛮感动的。
他走上去，破天荒的，头一次，主动抱住谢舟。
倒是谢舟愣在那里，早拥抱过好几次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谢谢。”席洛澹靠在他的肩头，“你帮我说这么多话。”
谢舟终于轻轻抱住席洛澹的腰。
席洛澹说：“其实，你不用演得那么真。如果真的影响了工作，我会愧疚。谢舟……”
谢舟：“嗯？”
席洛澹：“我们是协议结婚、吧……”
谢舟：“嗯。”
席洛澹对自己说，语气再重点，想想李琤说的那些，想想谢舟为你做的这些。
再这样戏假情真下去，我迟早……
席洛澹：“你不要忘了这件事呀。”
他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席席已经动摇了！谢舟舟你要坚持！
☆、出乎意料
对谢舟说完那些话后，席洛澹没有从他的脸上，得到任何情绪。
没有高兴，没有不高兴。
他其他很怕谢舟误会。
因为自己也没有要冷落他的意思呀。
除此之外，相安无事。
两天后，席洛澹接到母亲的电话。
席妈妈说，公司基本度过危机，虽然没法与从前相比，但足以喘息，他爸爸很高兴，想邀请谢舟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席洛澹知道最近谢舟暂时没有工作。
席妈妈也很坚定，“总之，小舟哪天有空，我们就约哪天。”
席洛澹便带着“父母之命”，来约谢舟。
谢舟一口答应，主动问他，要不要帮忙约餐厅。
席洛澹说：“爸妈邀请你，哪里要你出力，只要你愿意出席就好。”
谢舟露出笑容，“乐意之至。”
好像与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见面当天，谢舟准备了见面礼。
席洛澹让他别那么客气。
可谢舟说：“礼数还是要的。”
礼数周到的两人，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抵达餐厅包厢。
果不其然，席妈妈对谢舟的礼物爱不释手，连连夸赞。
很简单的晚餐，只有四个人。
还没有到开席的时间，冷菜都没上齐。
席爸爸拉着谢舟，坐在包厢飘窗前，一边喝茶，一边滔滔汩汩地聊天。
席洛澹一看，就知道请谢舟过来吃饭，除了想谢谢他，还有就是找谢舟聊天……呃，单方面倾诉。
席妈妈抱着见面礼，笑着对自家老公摇了摇头。
她拉起席洛澹的手，“儿子，过来。”
席洛澹刚在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就被妈妈从头发到身体，里里外外关心了个遍。
席洛澹揪了揪刘海，“还好吧，不是很长。”
席妈妈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戳着眼睛。”
席洛澹微笑，“知道。”
席妈妈放下礼物，“最近和小舟过得怎么样啊？”
席洛澹心里咯噔一下，“就那样。”
席妈妈笑得眼睛眯起来，“你当我不上微博不看热搜啊？上次你和小舟走红毯，我都是看的直播呢。”
席洛澹呱唧呱唧鼓掌，“妈妈很厉害呢。”
“少跟我贫。”席妈妈拍了下儿子的手腕，“开不开心，都跟我说说。”
席洛澹心里悠悠地冒出一首歌。
咳，他端正态度。
开心……自然是开心。
因为谢舟，对他很好呀。
席洛澹看看坐在另一边，背对着他的谢舟，心里忽然想到什么。
他定了定决心。
“妈。”席洛澹打断他妈妈的话，“我想了想，想跟你说一件事。”
席妈妈看到儿子脸上认真的态度，眨眨眼，说：“好，你说呀。”
席洛澹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说：“妈，如果有一天……我和谢舟没能维持这段婚姻，我……希望你和爸爸能接受，我将所有导致婚姻失败的原因，都归结到我和我的家庭上。”
说来有点冲动，但念头的雏形，早已经在席洛澹的心里萦绕许久。
席妈妈坐在那里，神情没什么变化。
她回头看了眼丈夫，“哎呀，你爸爸不知道吧？”
席洛澹摇头，“没说呢。”
席妈妈说：“我回去会告诉他的哦。”
席洛澹笑了：“他总归要知道的。”
席妈妈：“我不好说你爸爸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但不会跟你生气。终归是我们半胁迫你答应结婚，万一不行，我们也不能继续强迫你。”
席洛澹抬头看去，自己的父亲依旧与谢舟聊得开心。
他点点头，“嗯。”
席妈妈也是个聪明人，这件事稍一想，就想出缘由。
自然不可能是谢舟不好。
席妈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如果不是你爸爸和这家企业，你就不会和谢舟结婚。”
席洛澹叹了声气。
席妈妈认真道：“所以你觉得，我们让你和谢舟结婚，是个错误？”
席洛澹缓缓地说：“也不是说错误，只是觉得有点冲动。很多事情我们都没好好考虑，万一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处理。所以，我觉得一旦产生任何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们就应该勇敢站出来承担责任。”
席妈妈看了儿子一眼。
她的三个孩子里，席洛澹是最文静的。
在两个姐姐能爬墙能在泥塘打滚的年纪，席洛澹只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启蒙书。成长至今，发生过最激烈的冲突，也不过是进高三前的暑假，他拿一份行业调查报告，说自己要考艺校，未来想当一位演员。
席妈妈了解儿子，只有相关他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积极开动他引以为傲的小脑筋。像是他不喜欢从商，就写了三万字的调查报告送上来，还坐在她和丈夫的面前，循循善诱侃侃而谈，非要他们接受。
想不到今天的席洛澹，又拿出当年要考艺校的认真劲儿，和能言善道。
席妈妈收回思绪，“你们只是结婚而已，哪里来的不可挽回。”
席洛澹淡定道：“妈，你也知道，那是协议结婚。”
席妈妈差点想说，谁结婚不是“协议”呀？光说一句，“你要爱我一辈子”，都算是协议条款。
席妈妈笑了，“要是我，我就不会这么想。”
席洛澹没吭声。
席妈妈：“你爸爸曾经说过，很多生意人喜欢准备很多预案，总觉得预案捏在手里，一旦发生意外，就有所保障。但是呢，等事故发生，预案大抵是帮不上忙。因为事故，是不会按照你准备的预案，来发展的啊。”
席洛澹低头一笑，“但这也不是生意呀。”
席妈妈抬手拍了拍席洛澹的肩膀，“是呀，你也知道这不是生意，人生的事情就更加不好说了。”
席洛澹：“我觉得正因为这样，才要想好，才能做决定。”
席妈妈抿了抿纤薄的嘴唇，“但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和谢舟离婚？”
席洛澹很想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和谢舟是协议结婚，彼此间没有感情基础。
他会想到，以后谢舟可能会遇上真正心爱的人，却怕会伤害到他而为为难难地开口，最后更为了他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所有责任，甚至站出来祝福他依然有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光是想着这样的画面，就让席洛澹心头发紧。
“总之……”席洛澹说道。
席妈妈心里吐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就总而言之了。
席洛澹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做法，也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生气。”
席妈妈重新把儿子之前的那句话，来回咀嚼了一番。
她笑着说：“好啦，这件事，我会和你爸爸说的。不过呢，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席洛澹点头，“ 嗯。”
席妈妈：“既然你做好这个准备，你也说小舟对你很好，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对待人家小舟呀！”
席洛澹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这时候，餐厅的总经理亲自端了红酒来，预告开席。
席洛澹起身跟着妈妈走到桌边，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妈。”他小声道，“这件事，你和爸爸千万要帮我保密，别告诉谢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