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哲注意到言然还是因为他经常登顶亚服第一,偶尔还能在外服看见他,又恰好不属于任何一个战队。
仔细想想,俞哲在圈内看上的人真没有多少。俞哲是只颜狗,看人先看颜值,长得好看就跟他讲话,长得不好看但是技术还行的,也能勉强。
电竞圈好看的人数不胜数,狂蜂浪蝶更是不少,不过唯一对俞哲胃口的,只有言然。
不是一时兴起,是一见面就知道,对方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至于很久之前的事情,俞哲暂时还不想回忆。
伤口应要结痂。
尽管那记忆里大概能找到言然的踪影,但俞哲回忆不起来,也就尝不出滋味。
由于第二天要比赛,老迟没让一队几人在网吧耗太久,下午一到六点就回了酒店。
外卖还有一会才到,俞哲在前台服务生那里顺了一个打火机,直径回了房间。
半分钟前,那个称得上是后妈的人,主动给俞哲打了第一通电话。
房间的落地窗投下一片阴影,俞哲倚在上面,嘴里叼着烟,半张脸埋在烟雾里。
俞哲记不清上次跟她通话是在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在进战队之后,又好像是进战队之前。
太久了。
“母亲。”俞哲咬着烟蒂,想起言然好像不太喜欢烟味,又把烟扔进了垃圾桶,“别说了,我早忘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知所措:“小哲,我没有别的意思,再有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了。”
俞哲顿了顿,低低地应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已经很少回忆那时候的事情了。
俞哲进了战队之后每天忙的脚不离地,放了假也会被圈内的人拉去打友谊赛,尤其是红得发紫的时候,代言合同都等着他来签,他没空挣扎在过去,也没空记起从过去留下的人。
但只要俞哲稍微忘了那么一点,就总会有个人来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
起初是Gold,现在是那个带他拽出泥潭的人。
俞哲并不是记不起来过去的事情,而是只要他不想记,没人可以让他记。
那是俞哲十五岁的时候。
房间里一片狼藉,电视的音量被开到了最大,伴随着父亲和弟弟的吵闹声,俞哲缩在房间里。
男人又来找他要钱了。
“父亲……”俞哲有些畏惧男人,“那是我的学费。”
男人瞬间恼怒,发火毫无征兆,拽起俞哲的头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发了奖学金?”
这是俞哲第五次被男人威胁,一共要了三万三千多块。
恍惚中,俞哲好像又被烟头烫了一下,直接从睡梦中惊醒,男人的耳光铺天盖地的袭来,俞哲懵了好一会儿。
男人对待俞哲总是和他弟弟不同的。
明明是同一个性别,待遇却天差地别。
俞哲从初中起学费就一直是自己交,有时候是兼职赚的钱,有时候是考了第一名学校发的奖学金,无一例外都会被男人抢走。
俞哲只能再去攒钱,祈祷在下一次男人找他的时候可以凑齐学费。
俞哲没有妈妈,他甚至连她的照片都没有见过,一出生就被交于男人手中。
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个没有相处多久的弟弟。
弟弟拿他攒的钱,不能要回来,男人会不给他吃饭。
弟弟朝他吐口水,不能打回去,男人会抓着他的头朝门上磕。
弟弟撕他作业,在学校叫人孤立他,不能反抗,因为男人会不要他。
俞哲与那个家庭有关的记忆,大多都是在弟弟身上。
在俞哲忙着挣钱的年纪,他都是围绕着弟弟转的。
俞哲从来不会反抗。
这个变化是发生在初中,同龄人都还处在叛逆期的时候,俞哲选择了什么事情都一声不吭,如果扒开他的衣服看看,身上都是棍棒的痕迹。
俞哲愣是没哼一声。
所以后来俞哲遇到过再对他图谋不轨的人,也统统比不上男人在他少年时期所带来的伤害大。
“这次的奖学金是多少?”男人靠在门槛上,身边是俞哲的弟弟,“聪明点,别跟我耍花招,我认识你们班主任。”
十五岁的俞哲颤了颤眸子,鼻子无端有些酸,淡声道:“五千。”
是俞哲省数学竞赛第一名拿下的奖金,他的学费。
男人龇牙咧嘴,啐了口,踹了脚摇摇欲坠的书桌,冷声:“他妈愣着干什么呢?拿来啊。妈的生了你真几把晦气。”
俞哲仿佛没听见,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感情:“抽屉里,自己拿。”
“老子给你脸了?”男人拿出抽屉里的钱,踢飞了地板上的椅子,等着俞哲,“垮着个脸给谁看呢?谁他妈欠你的?”
男人飞速关了门,牵着小男孩扬长而去。
俞哲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俞哲见到的是个女警,满脸善意地看着他。
俞哲往后退了退,长期活在抑郁的空间里,俞哲已经变得不爱说话了,就连警察问他问题他都回答的简言意骇。
“什么?”俞哲轻声问,“你说……”
女警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俞卫国是你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