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肆意也不在意,继续道:“伯父肯定也这样觉得,就是不好意思说,心里指不定怎么夸赞伯母呢!”
一席话逗得周氏是笑不拢嘴,其他小辈也纷纷弯了眉眼。
只有薛景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崔肆意心道可真是个小古板,果然是薛律教出来的!
其实,薛景恒倒不觉得她刚才的话逾礼,只是崔肆意这个人吧,你给她点儿好脸色,她就愈发无法无天。
周氏把崔肆意拉到跟前,将腕上的丁香紫玉镯子褪下,戴到了她手上。
“这是我刚嫁到薛家时,母亲给的,不过我现在年纪大了,就不常戴这个颜色了,我瞧着郡主上次穿丁香色的裙子很好看,配这个正合适。”
说着,又命刘嬷嬷将一对羊脂玉玉如意呈了上来,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是我和你伯父的一点心意,只愿你和景恒以后鸿案相庄、如鼓琴瑟。”
“多谢伯父伯母,我很喜欢。”崔肆意娇声应下。
李氏也准备了一对翡翠耳坠送给崔肆意,玲珑剔透,翠绿欲滴,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薛凝月和薛景浩年纪小,月钱也不多,送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些集市买来的新鲜小玩意,但不论价值如何,崔肆意都一一接过谢下,两人见自己的心意得到了认可,待崔肆意更加亲近。
崔肆意摸了摸薛景浩的小脑袋:“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
这时,四个婆子抬着两个黄花梨木箱子走了进来,这就是崔肆意为薛家人准备的见面礼了。
她送薛律的是前朝李思训李大家的江帆楼阁图,送周氏的是找了无大师开了光的白奇楠沉香手串,送薛景润的是宣州四宝斋的兔毫笔,送薛景洛的是康州吟月阁的端砚,送李氏和薛凝月的是罗川国进贡的云雾绡,每人各一匹,李氏的是湖蓝色,薛凝月的是桃红色。
至于最小的薛景浩,收到的则是十二生肖的黄金小摆件,雕工精致,栩栩如生,最得小孩子的喜欢。
这一连串的操作,惊得堂里堂外的丫鬟仆妇是连连咂舌,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这娘家有钱就是好,出手大方,自己面上也有光,那些被分到二公子院里的下人可是撞了大运了,以后的打赏不知要比她们多多少倍!
还有那好事的不着痕迹地打量同为儿媳的李氏,却不想李氏正笑意盈盈地拉着崔肆意和薛凝月的手,谈论回头用那云雾绡做件什么衣裳好,举止端庄,不卑不亢,没有一丝一毫的窘迫。
李氏自是知晓自己的娘家比不上崔肆意,可这大梁又有哪个姑娘的娘家能比得上崔肆意?先别说崔肆意是隔了房的妯娌,即便是同一房的,一味的纠结和比较又有何用?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添堵罢了。
李氏是聪明人,这些看的比谁都明白,所以她大大方方地接受,高高兴兴地讨论,毕竟和崔肆意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为了心里那点不自在,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才是傻子。
见时间差不多了,薛律对外面说了一声“传膳”。
只见十几个丫鬟仆妇鱼贯而出,捧上各色菜肴果品。
令崔肆意惊讶的是,薛家这样的人家,竟然也没有什么男女分桌的习惯,和她在王府时一样,都是围着一个桌子吃饭。
即便如此,她也怕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于是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倒是让薛景恒刮目相看。
众人一起用过午膳后,就四下散了。
薛律到书房准备午后进宫给九皇子授课用的书卷,周氏则将崔肆意和薛景恒叫到了暖阁里。
“郡主在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崔肆意乖巧地点点头:“都挺好的。”
周氏慈眉善目地问道:“那郡主可想过和景恒一起搬出去住?郡主先别急着回答,且听我说完,昨日我和老爷商量,景恒已经成了亲,是大人了,郡主又是被王爷王妃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和我们一起住,只怕会觉得拘束。”
“正好朱雀街那儿有景恒父亲留下的一处房产,地段布局都算上乘,若是郡主有意,可以和景恒搬到那里去,我和老爷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郡主不必考虑我们。”
崔肆意瞬间明白为什么她在薛家没有找到她梦境中死的地点了。
原来她是死在了朱雀街的宅子!
梦境中的她和薛景恒婚前并无感情,周氏这样说,以她作天作地、事事以自己喜好为中心的性子,肯定一口应了。
想到这里,崔肆意连忙拒绝:“多谢伯母好意,只是我觉得现在在府里就挺好的,还可以看看夫君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薛景恒别开了眼,表情有些不自在。
周氏没想到崔肆意竟然拒绝了,可心里又隐隐觉得高兴,这说明在侄媳妇心里,对她和薛律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说话时语气更加温柔。
“既是如此,那就先在府里住着,若是郡主哪天改变主意了,就和我说,我派下人提前去将那里打扫出来。对了,即便是在府里住着,薛家也没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你们平日里不用到正堂来,吃饭就在自己院子里吃就行,院子里也有小厨房,郡主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做,若有什么缺的少的、不习惯的,随时到正堂告诉我。”
崔肆意莞尔一笑:“从前在王府时,母妃就对伯母赞不绝口,说伯母是全京城世家夫人中最贤良最能干的,偏偏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平日里最是体贴爱护小辈儿,说我能够嫁进薛家真是有福了,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哪容得了我这般淘气的性子!”
即便明知道是恭维的话,周氏听着也觉得高兴,看崔肆意是越看越喜欢。
反倒是一旁坐着喝茶的薛景恒,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竟不知崔肆意这般会说话,看来平常是为了故意气他罢了。
两人走后,周氏歪在软塌上小憩,由刘嬷嬷轻轻敲着肩膀。
“我从前觉得郡主虽然出身高些,但论行事,只怕不如零露大方,但今日瞧着,郡主的性子虽跳脱了些,可身上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品质,看着就让人喜欢,也不知赵王和王妃是怎么养的姑娘,难怪景恒铁了心要娶她。”
刘嬷嬷笑了笑:“夫人是因为一日之间被郡主夸了两次,心里高兴吧!”
周氏瞥她一眼,佯装生气道:“连你也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