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步便是墙,泽卡从不认为自己力气小或是承受不住来自上方的压力——男女体态天生有别,从前皆是阿撒坐着躺着被她吻,可如今两人站着,情况天差地别。
她抵得住来自上方破空而来的刀刃,可是亲吻一事截然不同。
面对比她宽厚得多的肩膀与臂弯……少女原本气力稳实的踮脚很快摇摇欲坠,逐渐变成站平,吻到后面甚至微微仰面。
她抑制不住地后退几步,最终撞上了墙。
手被抵住压在墙面,泽卡沉迷这种新奇的刺激感。她微微偏开脸颊喘息几下,又不甘示弱地亲回去。
大概亲了三分钟左右,少女蓦地挣开阿撒的桎梏,拎起十字架就往门边走。青年叫住她,笑意盈盈地看向她:“阿比在红棘那边。”
泽卡睨他一眼,准备合门。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拭了下嘴唇,又道:“阿比力气很大,她是装的,你可以让她带你飞过去。”
“……”这下她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阿撒兹勒像没看见少女背影似的继续说,泽卡果然站住脚跟,微微侧首了。
“我爱你。”
泽卡莱亚架着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第三领区。
夜晚总有许多人不眠,伊格内修斯处理着雪花般堆积的信件,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年纪上去,到了一定岁数,身体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洛斯特侯爵也是,这种生理上的衰老他们似乎无法规避。
三区的重建虽然历经波折,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新状况,好在洛斯特侯爵始终伴随他左右,承受了一半压力。
经过半个月的波折,伊格对洛斯特侯爵已产生七八分信任——当然,信任不意味着不防备。
来往的信件批完后他都会吩咐侯爵重看一遍,如果有意见分歧,两人会重新进行商讨。若是久久讨论不出结果,便到了雷诺兹说话的时候了。
冬夜容易困顿,今夜气氛沉倦。伊格打了个哈欠后,门外正有教团团员推开门的一角:“王,克莱尔殿下求见。”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让她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吧。”
团员却不依不饶地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为难的神情:“殿下说是很紧急很私密的事情,好像和尼勒殿下有关。”
“唉,这群不省心的东西。”伊格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制止了洛斯特侯爵离开的动作,“我看你三个女儿教得很好,一起留下来听听出了什么事吧。”
侯爵便硬生生地坐下了。
没过多久,盔甲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克莱尔大步推门而入。
原本困倦的伊格登时被那副崭新锃亮的盔甲惊得醒了:“克莱尔,你晚上穿盔甲不累吗?”
哈,克莱尔掩去嘲讽的神色——他竟然会关心这个。
明明远远地听到了,却还要装出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王女呼吸间撇去情绪上的不耐,隐晦地扫了眼一旁的侯爵,恭敬又谨慎道:“爸爸,亲疏有别。哥哥的事情……我想我们还是单独说吧。”
“无妨,”王摆摆手,“是我没教好他。侯爵听听也好,一起想想别的管教方法。”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尼克勒斯又为卡蜜拉闹出了什么风波。
王女挣扎几番,最终转过身,拉上门,悄悄落了锁。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尽被洛斯特侯爵看在眼中。他若无其事地蘸着墨水笔,同时大腿稍抬,顶住藏在桌下的匕首,重新翻开信件。
“父亲,王都沦陷了。”
盔甲踏过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克莱尔不以为然。她漫步在两位年过半百的男人面前,先前的拘谨荡然无存:“哥哥也被绑了,作为人质。”
伊格内修斯讶异地瞄了眼侯爵的方向,没有完全看他。他用余光小心地扫着周围:“你什么意思?”
“不愧是父亲,”克莱尔闻言哈哈大笑,“连父慈子孝的话语都不愿意多说一点啊。”
她原以为,他起码会关心怎么解救尼勒,和她说些试探的软话……没想到啊,他居然全然不顾及亲情的脸面。
她抽出藏在盔甲中的细剑,指向伊格,又迅速移向洛斯特,后者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伊格不明白女儿为何会这样,他在记忆里快速搜索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疑惑地说:“你对我有不满吗?我有亏待你吗?”
他对任何一个子女都未有过苛待才是。
“没有。”克莱尔跟着否认,阴阳怪气,“身为王女,我吃穿不愁,用的皆是最好的,想做什么您从来也不限制。只是身为您的子民,我对您的统治方法多有不满罢了。”
王女说着收起刀,示威已过,她目前不想真的杀死自己的父亲:“假如尼勒和我,二者必须选一个,父亲,您会选谁?”
伊格内修斯挑眉。
都到拔刀相见的份上了……还问这个问题啊。
其实几个子女在他眼中毫无区别,伊格如实回答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克莱尔,你想先刺哪一边?”
王女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她的父亲,果然,谁也不爱,任何一个孩子他都不爱。
她扫兴地半鞠躬,盔甲都似乎随着光影的变动黯淡下来:“听我一言,您最近在三区好好待着,不要贸然出去,外面很危险。”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只留下面面相觑满脸不解的王与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