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为自己惋惜过，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没有心动的感觉。
或许是老妈从小到大对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让她不敢对承担不起柴米油盐的对象有心动的可能；又或许，有些很好很好的人他就是适合只做朋友。
赵小刀跟他走在小区的小道上，两边的树荫窸窣着阳光，暖暖地落在他们的头上，肩膀。
彭毅的余光不时投射过来，赵小刀知道他是在等她问他这些年的近况。
可是彭毅不知道的是，这不是他们重逢欧的第一次见面，那次在茶餐厅她已经问过他了。
“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工作。”
“每次早上去上班，我会习惯性地买一瓶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带到办公室。这么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
“我会用茉莉花来装饰花瓶。那是你最喜欢的花。”
“对了，有一次生病的时候我做梦梦到了你，你在天台唱歌跳舞的样子。其实你应该不知道，你第一次在那边唱歌跳舞的时候我躲在烟囱后边。我每天中午躲在那儿吃我的冷面包再顺便睡个午觉。你打扰到我了，我回头看到你戴着耳机跳的很认真，就没叫你。你和平时在教室里时的安静完全不同。”
“我待的最多的地方是英国一个叫拉科克的小镇，那里有很多英国文学上经常出现的特色风格小屋。我每次在小道上穿行看到那些风格迥异的小屋，就在想，你如果有机会来的话，一定会很喜欢它们。我记得你早自习偷偷看的小说都是关于那些英国小说……”
“彭毅。”赵小刀打断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述，驻足看向他的眼睛，“你看到的我都是你加滤镜的，片段式的我。你自动地给我加了很多美好，其实我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我很普通，我也没有那么喜欢茉莉花，也没有那么喜欢浪漫。那些英国小说我看过后就忘了，很快也不喜欢了。包括唱歌跳舞，那些不过是我在家里过的压抑，自己选择的解压方式。”
赵小刀定定地看着瞪大眼睛的彭毅：“你应该老早地放下，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活在过去里，你说呢？”
她本来不想说这些，但是她觉得如果不说清楚，彭毅的梦会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
彭毅怔愣在赵小刀坚定的眼神里，半晌，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不是……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有负担。再说了，我的梦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赵小刀：“彭毅……”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那我们回去吧？”彭毅的笑容越灿烂看上去越让人心疼，赵小刀无法想象没有联系的这些年他一个人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到底自苦了多久多深。
彭毅把赵小刀送回到家门口，和她挥手告别。
赵小刀目送彭毅走出去一段，他站住盯着地面轻声道：“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会觉得幸福了。”
赵小刀：“……”
她感叹彭毅太傻，也不明白自己当时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事就让他这么的不可自拔。
她甚至没想过一场普通的告白和被拒绝，会影响一个人这么深这么久。
赵小刀不想有负担的，但心上还是沉沉地压上了一层厚重。
转身间她注意到肩上还披着彭毅没拿走的外套：“哎……”
彭毅早已走远。
赵小刀转身之际，看着大门，突然想到秦天易那边的那声女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清亮又充满辨析度的声音，不是别人就是徐子媛。
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这徐子媛还找秦天易干吗？
难不成……以退为进，重新不甘心吗？
啧，上天要对他们夫妻两个宠爱，就索性宠爱到底呗。
前有狼后有虎的……
真是头疼，十足的头疼。
赵小刀看着手里的外套，转身回来。
秦天易这边回眸的徐子媛，其实穿着一身流苏碎花裙，戴着一顶太阳帽，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
他很意外，还能有机会以自己的真面目再见徐子媛。
所以，这个当下，他的反应特别词穷，无法形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初恋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
而人来人往的视线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徐子媛特别坦然，微微仰头说了一句：“我要走了，特地过来跟你道声别。”
秦天易问：“去哪儿？”
“回国外。”徐子媛释怀地笑，“可能不回来了。”
秦天易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子媛的偏执和疯狂他都看在眼里，还亲自被她诬陷过。
曾经对于这位初恋的回来想象过会有怎样的场景。怎么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一地鸡毛的下场。
她对他的抢夺，他没有亲身经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恐怕永远都会是个谜了。
“嗯，这样也好。”秦天易点点头，“我送送你。”
徐子媛松手，他拿过她的行李箱。
这回，他亲自开车，一路无话，直到机场。
徐子媛从他手里拿回行李箱，再次和他四目相对：“不用送了，就到这儿吧。”
秦天易张了张嘴，最后变成：“一路保重。”
“你要说什么？”徐子媛问。
“嗯？”
“你刚刚，真正想要对我说的，是什么？”
“再见。”秦天易顿了顿说，“我想好好地，跟你说一声再见。”
当初的再次相见，没有机会说，现在的再也不见，总要好好说。
真正的，以秦天易的身份，对徐子媛说。
徐子媛眼眶猛地湿润泛潮，但她强行忍住。
“后悔吗？认识我。”她问。
秦天易想了想，摇摇头。
徐子媛开心地抿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秦天易看着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几米后，飞快地折返回来奔向自己狠狠地用力抱住，然后再飞快松开，走了。
这一次撞击的拥抱，带着徐子媛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也没有后悔爱过你”。
秦天易怔住半天，再次抬头，茫茫人群中再也没有徐子媛的身影。
他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地方塌了一下，又好了。
如果说，死亡是人和人之间最后的解脱，那么离开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和解吧。
秦天易和徐子媛真正接触的时间，就是这离别的几分钟，像是赶了一个末班车。
知道车会平安顺利地前往要去的目的地，心里也就踏实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转身，就看到赵小刀挺着个大肚子，双手叉腰瞪着自己。
她怎么会来的？！
她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元宇宙整个剧烈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