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又朝十一皇子行了一礼,“殿下,草民告退。”
十一皇子却道,“一起留下用午膳吧。”
吱吱珉了珉唇瓣,“好。”
府中管事设了宴席,一人一张小桌子的那种分餐制。
十一皇子兴致颇高,不顾刀伤还喝了一点酒。
席间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些话题。
酒宴散,吱吱骑着马远远跟着李烨之,跟了一段,忽然,他的马疾驰起来,吱吱甩起马鞭狠狠抽了马,夹着马腹BBZL 追。
转角走过一条小巷,忽然,一个人影扑上来,捏着她的脖子抵到墙上,夜色幽暗,他一双眼睛沉郁,冷凝,“偷窥皇子行踪是死罪,你想死吗?”
说着,他粗大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吱吱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断了是的,艰难出声,“若是能找到值得托付的明君,死又何妨?”
李烨之哂笑,“你一个犯了重罪的死囚,谈什么死谏,不可笑吗?”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蓄意接近皇子,意图戕害朝廷命官,诱导十一皇子改革土地,哪一条都是死罪!”
“你安的是什么心?”
“林文蔚!”
吱吱,“为我沧澜求一位世代明君!”
李烨之,“你这话足够诛你九族了.”
吱吱唇边翘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九族,共263条人命,已经诛光了,还哪有九族?”
李烨之的眸光动了一下。
“若胸中有丘壑的五皇子也怕死,”吱吱缓缓闭上眼,“那就杀了我吧。”
李烨之松了手,负手而立,“有何冤情,照实说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吱吱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林家在卢城三百顷地每年给佃户抽取的租粮明细,里面还有地契。去年,二皇子晋升为太子,皇上将卢城一千顷肥沃的土地划给太子做封邑,边线明明是在卢家的三百顷地旁边。”
“可是划分土地的官员硬是将卢家的三百顷地算作太子的封邑,这是我林家的祖地,一家子的生活嚼用都靠收租,我父如何肯?在知州敲了登闻鼓,太子府的管事当日就到家中,邀请父亲明日亲自到府中一叙,称太子妃要了解事情经过。”
“太子妃命人将我父请到太子府内,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桌子上摆了一柄脱了鞘的匕首。忽然,太子妃在门口惊叫,指责我父是要刺杀她,侍卫一拥而上,将父亲压下。”
“我林家被扣上谋反的罪名,九族三百多人被斩,此事一出,被占了土地的人再无人敢吭声,太子在卢城的封邑表面上是一千顷,实则是占了两千五百顷。”
“太子宫内奢华如金殿,德不配位,他若登未位,沧澜江山必危!”
李烨之接过吱吱手里的册子,“我会回去查看,你等我消息。”
回到府中,李烨之直奔书房,翻开书册,里面,地契,账目,都很清楚,可以说是铁证。
他翻到最后一页,里面是一张卢城太子封邑侵占的良田舆图,饶是有心里准备,李烨之还是被吓了一跳。
气愤的拍到桌子上。
太子手里的财力惊人,这一点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朝中五分之一的朝臣都被他贿赂过。
这次的太子之位,可以说就是他花钱在朝臣那里买来的!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让管事把府中谋士都请了过来,商量好了策略,指定了去彻查这件事的人。
只是,另李烨之没想到的事,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去卢城,翌日BBZL 清早,吱吱自己就来到了太子府。
他得了管事的禀报,立刻走出府中,只见府门前,一道纤细的身影笔挺的跪着,东方不过一点鱼肚白,在她脸上渡出一点浅浅的光晕。
衣领上,雪白的颈子上红痕醒目,刺着人的瞳孔。
李烨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真够弱的!
跟个女人是的!
“不必如此,”李烨之走过去,“我说了会彻查此时,就会做到,你只管安心回去等着。”
吱吱微微仰起头,巴掌大的小脸,皮肤闪着细腻的阳光,精致的像瓷器,一碰就要碎的样子。
一双大眼睛睁圆,灼灼看着他,目光坚硬的像石头,“五皇子,有没有胆子和我去看看井田制下真正的民生?”
李烨之珉了珉唇瓣,“好拙劣的激将法!”
吱吱,“不是激将法,就是直面沧澜真正的黑暗。”
李烨之鼻尖轻嗤,“走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给我看出什么花样来。”
李烨之朝前走,却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吱吱上身倾下去,双手撑着地。
“跪了多久?”
“一夜。”
李烨之弯腰把吱吱扶起来,“要不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再去吧。”
吱吱,“我能走的动。”
吱吱甩开李烨之,朝马上走,李烨之看吱吱的腿绷的笔直,一丝弧度也没有,脚步虚浮,显然,已经麻木的没有一丝知觉了。
走过去,一把托着吱吱放到马上,“瘸了可别找我。”
吱吱淡回,“不找。”
李烨之翻身上了马,握住缰绳,打马冲出去。
马飞出去只一会,李烨之停下。
吱吱问,“做什么?”
李烨之,“孤不想带个饿死鬼去庐城。”
吱吱这才看到,是停在一间食肆门口。
“能下来吗?”
“能。”
吱吱腿才恢复一点点知觉,筋还是麻的,翻过来往下跳,骨头像是脆了的,腿反射性弯下去,人往地上摔。
李烨之一把扣住她,拉起来,“嘴够硬!”幽深眸光扫过吱吱的腿,“腿要是跟嘴一样硬就好了。”
吱吱身体忽然腾空,被李烨之拦腰抱起来。
吱吱瞪他,“你放我下来,大街上成什么样子!”
李烨之掀起眼皮倪了吱吱一眼,“闭嘴,再叫我给你扔江里去。”
吱吱没再说话。
李烨之身后几个随从垂着头,没一个人敢看过来。
此时正是早高峰,食肆大堂聚着不少人,熙熙攘攘的,烟雾缭绕间,众人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身材精壮高大,气质衿贵,抱着一个瘦小却漂亮的跟个女人是的少年郎进来。
啧!
断袖如今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一瞬间,众人嘴巴张的像鸡蛋大。
李烨之仿若没看见,找小二要了包厢,上了楼,淡定的点了几样小食。
吱吱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碗粥,放下食著,“我好了。”
李烨之扫了一眼一口没动的卤牛肉,竹笼里还剩的五个包子,嘀咕了一句,“吃的也像女人。”
卢城离宣城骑马要两日的距离,到BBZL 了天黑,李烨之又停在一间驿站,吃了饭,吱吱回到房里,刚洗漱好,门上传来扣门声。
吱吱走过去,打开门,李烨之抛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过来,吱吱伸手接住。
吱吱,“什么东西?”
李烨之,“擦到腿根,否则明日里起不来床。”
“知道了。”
吱吱关了门,走到窗边,手一松,瓶子在夜色中坠地,有轻轻的碎裂声。
第三日,到了卢城,吱吱领着李烨之来到一个村落。
吱吱指着路边一家,“停下,我去讨一碗水喝。”
李烨之,“不用,我水囊里还有水。”
吱吱,“不是真的讨水。”
李烨之下了马,看着吱吱扣院门,“有人吗?想讨碗水喝。”
好一会,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来了。”
门打开,一个蓄发全白的老妪,腰躬着,眼神浑浊。
吱吱,“老祖母,路过口渴,讨点水喝。”
老祖母颤巍巍把门打开一些,“进来吧。”
她走的慢的像蜗牛,来到一只水缸边,李烨之看到,那水浑浊不堪,下面都是泥沙,屋子是茅草房,地上有掰了一半的苞谷,老妪身上还沾有苞谷的毛。
衣服,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也不为过。
“姑娘,你喝。”
老祖母布满皱纹,干瘪的手舀起一瓢水递给吱吱,吱吱抬手去接,李烨之抢在她前面接了水喝。
吱吱收回手,笑问,“老祖母,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都去下地了,”老祖母说,“就三个小的在家。”
“怎么不见出来?”吱吱掏出一包粽子糖,“我这有点糖,想分给孩子们。”
老妪浑浊的眼睛亮起一丝光,“没衣服穿,不好出来,裹在床上。”
“你们跟我来。”
老妪推开一间房门,里面一水躺了几个小孩在床上,最大的女孩有七八岁了。
李烨之别开脸,和吱吱朝老妪说的田庄走去,只见最小的有七八岁的,最大的有七八十的,衣服上的补丁都是一块加一块,个个干瘪沧瘦。
李烨之不是个只待在皇宫里不知米价粮油的人,也见过穷人,百姓苦,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见。
此时,他深刻理解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他每年也有巡查,所见百姓虽说穿的不够华贵,但粗布衣衫还是有点。
李烨之站在田埂上,夕阳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出一片萧瑟的影子。
吱吱撩起下摆,对李烨之行了一礼,“五皇子,若要沧澜彻底强大,井田制必须废。”
“粮食都是百姓种的,请还粮于百姓,让他们有衣蔽体,有食果腹。”
“若五皇子敢为苍生和权贵拼,我愿众生效忠于你,辅助殿下。”
李烨之拉起吱吱,“我答应你,十年之内,必让沧澜百姓人人有衣穿,人人吃饱饭。”
吱吱长了一双极会骗人的眼睛,李烨之看到吱吱眼里都是看一带明君的崇敬,仰视。
他不知道吱吱心里想的是,变法,是掏贵族的口袋给百姓,长期是BBZL 强国,但前面这五年,则是李烨之和沧澜的贵族的内讧。
五年之后,就让婼羌来取这果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