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云岫尚且不清楚他满脑袋里推诿责任的想法,等璨月出来后,道:“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璨月自然不会留,替居云岫点燃一盏烛灯照明后,识趣地退下。
居云岫撩开帐幔,下床。
战长林紧跟着下来,从后抱住她。
这个姿势深情又孟浪,战长林望着二人投映在墙面的影子,心里怪美的。
居云岫静了静,道:“前厅的人应该散了,自己把衣服穿上,早些离开吧。”
战长林美滋滋的心情一怔,头低下来,责问道:“你怎么这样啊?”
居云岫淡淡道:“怎样?”
战长林道:“裤子都没提,就想不认账了?”
这荤话太露骨,居云岫如何能及,纵然眼神含愠,也敌不过他挑唇坏笑。
居云岫命令道:“放开。”
战长林才不放,反把她抱得更紧,故意折腾一会儿,才抱她走进净室,放她进浴桶里。
净室里烛光更明,居云岫坐在水里,手掩在身前。
战长林拨开。
烛光昏黄,照着雪肌上的痕迹,战长林撩水给居云岫擦洗,认真而虔诚,这一刻,竟无先前的放肆。
洗到肚皮时,战长林大手停下来,指腹摩挲着那些细微的痕迹。
居云岫拿开他的手。
战长林再次抚上去。
上一次抚摸这些妊娠的纹路,是三年前,他记得一条条红的红、紫的紫,现在倒是不红也不紫了,可是一条条波纹样的淡白疤痕,看在眼里,比那时更令他心痛。
“还疼吗?”他低声问。
居云岫也低声回:“疼过。”
她没有正面回答,战长林的心更沉痛。
“回头我跟程大夫讨些药,以后,我们不要别的孩子了。”他忽然没头没脑、又郑重其事地来这一句,“我们就养恪儿一个,够了。”
居云岫望向别处,讽刺他:“你哪儿来的自信,我会再跟你有别的孩子。”
战长林故意装不懂:“我枪法准。”
居云岫瞪他。
战长林补充:“但我会叫程大夫教我,总之,不会再让你受这份苦。”
居云岫敛回目光,不做声,胸口弥漫着酸涩。
“我没有原谅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战长林给她擦洗着,无所谓一笑:“随你便,反正,我不会放弃。”
61. 入宫 “来人,将赵霁下狱。”……
黑夜覆压皇宫, 灯明如昼的大殿里针落可闻,一人身着龙袍,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 望向下方的双眼里迸着血丝。
龙椅之下, 站着噤若寒蝉的宫人, 反着光的汉白玉地砖上, 跪着目中含泪的四殿下、正气凛然的赵丞相。
空气仿佛凝滞,涔涔冷汗在宫人的额头、脖颈流淌。
偏殿里, 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众人神魂一震,不多时,一名鬓发花白的御医从偏殿里出来,哆哆嗦嗦地向龙椅上的皇帝跪下。
“启禀陛下,三殿下他……确已中毒身亡,微臣已经无力回天了!”
御医悲怆的回答划破大殿的沉默, 有内侍险些拿不住手里的拂尘,宫女全部惨白着脸, 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簌簌发颤。
四殿下悲愤的泪水夺眶而落, 转头看向身边人, 滔天恨意再难按捺。
“四殿下!”
眼看四殿下扑向赵霁,侍立柱前的内侍慌忙去拉,可惜这边还没拉住,偏殿里突然冲来一位雍容华贵、泪眼婆娑的妇人,悲痛而阴狠地喝道:“赵霁!你还我儿性命!”
“贵妃娘娘!”
大殿里彻底大乱, 四殿下拽着赵霁的喜袍,贵妃冲进来撕扯赵霁的发冠,一个骂着“你这乱臣贼子”, 一个喊着“你赔我儿性命”……
内侍在拦,宫女在拉,大殿里叫的叫、哭的哭、喊的喊……皇帝坐在龙椅上,冲冠眦裂,脸暴青筋,对身边的高内侍道:“下去跟他们讲一声,再不住手,朕全杀了。”
高内侍一个激灵,知道这语气绝对不是威胁,忙领命下去劝阻,靠着“全杀”的圣意控制住场面。
“陛下!赵霁弑杀皇子,其心可诛,臣妾求您替胤儿做主!”贵妃悲痛欲绝,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圣命。
皇帝漠声:“滚。”
四殿下诧然:“父皇!”
皇帝声音更冷酷:“滚,除了赵霁,全都给朕滚。”
高内侍不住向四殿下使眼色,示意他先不要冒进,四殿下这才醒过神来,想到父皇是要审讯赵霁,忍下悲愤,起身告退。
那厢贵妃已昏倒,由宫女搀着走了。
大殿里恢复肃静,赵霁仍旧跪在玉砖上,发冠歪斜、喜袍凌乱,脸颊、嘴角带着淤伤,然而腰杆笔直,眼神锐利。
皇帝睥睨着他:“赵霁,给朕解释。”
赵霁忍着嘴角裂开的痛,开口:“今日微臣大喜,三殿下前来相贺,敬酒时饮下毒酒,不幸身亡,微臣定会查明真相,严惩凶手,告慰殿下亡灵。”
皇帝森然道:“这凶手,难道不就是你?”
赵霁坦然道:“三殿下不满微臣准备的筵席,敬酒所饮之物,乃殿下自备,陛下不如问问殿下的身边人,何以会把毒酒送到殿下手里。”
皇帝眼神阴鸷,道:“传承顺。”
很快,三殿下跟前的内侍承顺被领进大殿。
承顺前日遭长乐郡主的扈从暴打,伤还没愈,本来就一副惨样,今夜又给三殿下之死折磨,这厢已然魂不附体,如同行尸走骨。
跪倒在御前后,承顺双手不住发抖,皇帝在上头审问:“胤儿喝下的毒酒,是你送上去的。”
“是……”承顺老实回答,猛地想到什么,忙道,“可酒里的毒不是奴婢下的,陛下明察,奴婢对三殿下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在殿下的酒里下毒!”
皇帝道:“那是谁下的?”
承顺茫然道:“奴婢不知。”
大殿里沉默一瞬,皇帝道:“拖下去。”
承顺全身汗毛倒竖,心知下一句圣旨就是“斩了”,忙叫道:“陛下!陛下且慢!那毒……那毒一定是赵大人下的!”
殿里众人倒抽口气,皇帝眼底阴翳更深,承顺想着这些时日来的桩桩件件,笃定道:“对,就是赵大人下的!半个多月前,赵大人的侍妾心月堕湖身亡,坊间一直传闻此事是三殿下所为,赵大人因此对殿下怀恨在心,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谋害殿下,替那叫心月的侍妾报仇,殿下前天夜里失踪,就是拜赵大人所赐的!”
提及心月一事,赵霁本就凛凛生芒的眼神更冷,皇帝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这则逸闻,心里对赵霁的怀疑、憎恶也更多一分。
承顺说到三殿下的失踪,回想他这两日的水米不进、杯弓蛇影,流下泪来:“陛下有所不知,自从那个心月出事后,赵大人便一直派人盯着三殿下的行踪,前日殿下到城郊狩猎,回城时,根本不是醉后迷路,而是被赵大人设计活捉。后来,也不知赵大人究竟对殿下做了什么,殿下回宫以后,不敢吃,不敢喝,也不敢向任何人诉说自己所受的苦,这才两日,人就瘦成了皮包骨,今夜到赵大人府上贺喜,更是把命都给赔了进去!殿下无辜,死得实在冤枉,陛下一定要给殿下做主啊!”
大殿再次被悲恸的哭声填满,皇帝对于赵霁的忍耐也快濒临极限:“赵霁,你对胤儿做了什么?”
赵霁神色不改:“回禀陛下,三殿下失踪一案,与微臣毫无关联,微臣从未做过任何对三殿下不敬之事,恳请陛下彻查,还微臣清白。”
他声音虽然不大,然而斩钉截铁,力重千钧,承顺知道这是被反扣了一桩诬陷的罪名,哪里肯认,反诘道:“赵大人,您要是清白,那我家殿下算是什么?您派人埋伏在城外捉他害他,这可是他亲口对奴婢说过的事实!您要是清白的,那我家殿下是在撒谎不成?!”
赵霁不疾不徐,道:“三殿下有没有撒谎,事到如今,也只有公公知道了。”
承顺一震:“赵大人这话何意?!”
赵霁道:“捉贼捉赃,捉奸见双,公公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眼下,仅凭一张空口白牙就想指控赵某谋害皇子,是把我赵某人想得太蠢,还是认为圣人愚钝,辨不清你这拙劣伎俩?”
承顺悚然,心知赵霁城府之深,大声道:“陛下明察,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御案后,皇帝神情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