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节(1 / 2)

野僧 水怀珠 0 字 2022-01-04

唯有如此,相爷才有理由说服居昊弑杀太子。”

赵霁正想反驳,居云岫道:“心月因为孩子被夺走,情况一直不稳定,相爷如果心疼,事成以后,到长安去见她一面吧。”

赵霁眼底寒芒掠过,居云岫这句话,是在诱惑,更是在威胁。

“什么叫不稳定?”赵霁语气不善。

居云岫模棱两可,道:“骨肉分离,身心俱伤。”

赵霁脸庞被阴翳覆盖,眼底冷森森的,令人难以迫视。

居云岫不再多言,道:“时辰不早,相爷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明日还有要事要忙,我就不多留了。”

赵霁眼神沉沉,到底没有再流露自己对心月的关怀,转身后,推门离开。

延平跟进书斋,想到刚才在主屋里的所见所闻,提醒道:“郡主心思深沉,大人可要验一验孩子是真是假?”

长安城现在守备太严,他们的人几次想要溜进去打探心月的下落都没有成功,万一这孩子是冒充的,那大人可就亏大了。

赵霁靠在椅背上,脸仰着,眉间疲惫很深,似没有听到延平在说什么。

延平提高声音:“大人?”

赵霁放空的目光这才一凝,收回神思。

延平再次把刚才的担忧说了一遍。

赵霁点头,叫他下去准备。

这些天,赵霁总是梦到心月,而且反复都是梦到同一个场景——心月一脸憔悴地坐在床上,握着他的手,哀求他留下她腹中的孩子,他承诺可以,叫她安心养胎,可是她眉间愁绪仍旧不散,眼泪仍是在流淌。

他给她擦,可以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到底只是在梦里哭,还是也在现实里哭呢?

赵霁想到居云岫刚才讲的那句“身心俱伤”,压在胸口的痛终于再难遏制,碎冰一样,沿着心脉向全身流开。

如果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还会娶居云岫为妻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那样,他便不必挣扎在这些诡谲阴谋里,而心月,也不至于在失去他的庇佑后遭此磨难了。

可是,这世上能有“如果”吗?

沉吟间,延平已进来,奶妈柳氏没能入内,孩子是延平亲自抱着的。

案上已放着一碗清水。

赵霁收回心神,听到有咯咯的声音,是孩子醒了。

他没大留意,照着延平的指示伸出左手,用匕首在食指上划开,放了一滴血进清水里。

延平紧跟着掏出襁褓里的一只小手,赵霁目光这才顺着那只肉乎乎的小手,移到那张肉脸上。

孩子居然在看他,一双眼睛像会说话般,又黑又亮,又大又灵,跟他以前梦到的简直一模一样。

像是有所感应,孩子唇一翘,朝他笑了。

延平在这时候拿起匕首,划下去。

“慢着。”

赵霁一声喝止,喊完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延平疑惑。

赵霁平复心情,盯着面前这张玉雪可爱的脸,良久后,拿走延平手里的匕首,扔在案上。

柳氏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回秋水苑给居云岫禀告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

柳氏立刻转头,延平抱着襁褓站在门前,眼神不豫。

柳氏行礼。

延平把襁褓交给她,不置一词,关回屋门。

柳氏心如擂鼓,不知屋里情形究竟如何,抱着襁褓先返回秋水苑。

居云岫等在屋里,心亦是悬着,虽然战长林已检验过滴血认亲的方法并不可靠,但如果今夜赵霁的血没能和这孩子的血融在一起,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正思忖,外面传来脚步声,璨月先看到柳氏,迎上去,询问结果如何。

“相爷没有验血。”

柳氏语气难掩惊讶,握着孩子的手给居云岫看,两只手的手指头都是雪白的,没有半点伤口。

璨月也一愣。

居云岫垂睫沉吟,放开孩子的手,对柳氏道:“带她下去休息吧。”

柳氏应是,知道这是有惊无险,安心地抱着孩子走了。

璨月等人走后,低声道:“赵大人为何不验?”

居云岫道:“不忍心。”

璨月更懵。

居云岫忽然想到上次在修玉斋里翻到的一首词,吟咏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吟完,叹息:“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寻来寻去,他最终要寻的人本就在他身边,只可惜当时惘然,如今回首,已是人去楼空。”

81. 押走 “战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吧。”……

七月流火, 热辣辣的日头终于开始发蔫,上午,暖而不燥的风吹着河岸垂柳, 长亭里, 一人垂首坐着, 手里握着一个鼓胀的荷包, 反复摩挲。

长亭外,一辆马车从绿柳掩映后驶来。

扶风勒住缰绳, 才喊完“吁”声,车帘被人掀开,乔簌簌迫不及待地从车里跳下。

战长林推开车窗,向长亭里望,乔簌簌已箭也一样地冲了进去,硬是吓得里面的猛汉站起来想躲开。

扶风忍俊不禁,一声笑完后, 又倏而沉默,望着亭里情景, 眼神里流露出哀戚。

风声萧萧, 乔簌簌站定在乔瀛面前, 眼睛看过他左脸上的两条刀疤,再看过他空荡荡的右侧袖管,眼圈一红,蓄满泪水。

“我就说,我看到过你, 他们还不信。”

风有些大,乔瀛那条空着的袖管飘着,他没有接这一句话, 只是凝视着眼前的人,沉默不语。

十六岁的乔簌簌跟四年前相比起来,肯定还是变了,而且变化还很大,尽管她仍然梳着双鬟髻,发髻上仍然别着石榴花。

他知道这朵花是特意为他别的。她怕自己长大太快,让他认不出来。

“你长大了。”

半晌,乔瀛才憋出这样一句。

乔簌簌抹眼泪,道:“我早就长大了。”

乔瀛低下头,想要用残存的右手拥抱她,抬起来时又犹豫地放下,乔簌簌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闷头扑进他怀里,大声道:“我早就长大了!”

乔瀛一震,拥住她后背,想到她为寻他一次次不顾一切离家远行,热泪夺眶。

云层蔽日,垂柳在风里飘曳,乔瀛用锄头在树角挖开一个坑,然后放下锄头,把先前一直摩挲着的那个荷包从怀里掏出来,交到乔簌簌手里。

乔簌簌打开荷包,朝掌心一倒,一大把花种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