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温如然觉得这件事自己有错, 但错不完全在自己。

——如果不是廖玄无抓她回部落,那悲剧就不会发生。

最起码,廖玄无不会失身。

温如然一边愧疚, 一边又不那么愧疚, 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

可仔细想想,她的体型与能力,如今又没了法术,怎么可能强迫廖玄无?

再想到廖玄无刻意的温柔……

于是, 她得出了最合理的推测:

廖玄无这混蛋, 一定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温如然心想, 果然是条心机深沉的鱼!

但人在屋檐下,她沉默了会儿,见廖玄无渐渐恢复平静, 眼睛也不再恨的发红, 于是小心询问:

“你有没有……舒服到?”

一般来说,谈判最好挑个对方身心舒畅的时候。

廖玄无现在显然心情不好,但身心舒畅, 他总得占一样吧……

然后,小人鱼就见到了鲛人臭到极点的脸。

“……”

那看来是,挺不爽的。

廖玄无忽然说话了,很平淡的语气, 却又让鱼感觉很压抑。

“是不是, 不管是谁,你都无所谓?”

温如然没明白:“……什么?”

廖玄无垂下眼睫, 浓密的睫毛耷拉下,如小小的羽扇覆盖住了黑曜石般晶莹的眸子。

自嘲的笑了笑:

“没。”

温如然:“?”

总觉得廖玄无此时的心情格外悲伤, 把结界包裹的地方都渲染了伤情气氛的悲伤。

就像是“吃到了期盼已久的食物,却发现那口食物早就就不是想象中的味道”的忧郁。

温如然想玩就笑了。

觉得这个比喻莫名其妙,有点好玩。

但触碰到廖玄无阴沉的目光,就又收敛了笑意,恢复到怯生生小可怜的模样。

廖玄无眼角一跳,忽然抬起了尾巴,歪头指使:“帮我清洗尾巴。”

非常大爷的语气。

温如然:“!”

见廖玄无认真无比,甚至还眼神催促的模样,只能忍气吞声游过去,安慰自己。

没关系,毕竟睡了人家,还不准备负责,就当做事后清理了。

温如然拿着小刷子一点点刷着他的鳞片,看到鱼尾处锋利的倒刺,拿刷子刷了刷,没忍住好奇,又用手指戳了两下,还捏了捏。

又硬,又尖。

像一排尖端朝上钉子。

温如然作死的想感受一下锋利,摁了下,倒抽一口凉气,指尖冒出了血珠。

她扭头看向廖玄无。

——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动作,就跟没长大的小孩受了伤第一时间找妈妈一样。

廖玄无的脸色古怪,眼神更古怪,但没说话。

他蜷缩起尾巴,像是刻意遮掩什么。

温如然试图翻译他的表情。

大意应该是:

傻*,竟然用手摸倒刺,该!

她吸着受伤的手指,等不流血了以后,问:“还要清理吗?”

廖玄无仍然蜷缩着尾巴,像个仪态万千的大小姐。

嗓音低沉而暗哑。

“什么时候学会的清理尾巴?”

温如然回答的理所当然:“我不会啊。”

廖玄无:“……”

小人鱼又很理直气壮的说:“你那么凶,我拒绝你会挨打的。”

廖玄无意味不明:“你还挺识时务。”

温如然在他经常性的冷嘲热讽下已经习以为常……个鬼。

好气哦。

压抑着怒火,“还需要清理尾巴吗?”

廖玄无冷淡:“不用。”

温如然拿着小刷子要离开,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想问一问廖玄无关着她要做什么,但看他脸色不怎么好,索性就闭了嘴。

“老大,你关着小人鱼做什么了?这么久才过来!”

周围的鲛人都揶揄看他。

廖玄无站在鲛人族边界处的海沟旁,一言不发。

格鲁部落的鲛人们也在默默注视着他,见他一言不发,就想要挑衅。

但很快,海底的黑暗生物再次躁动,根本没功夫去闲谈。

——他们这群鲛人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对抗黑暗生物。

说起来黑暗生物,他们像是吃了癫狂剂,一副勇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疯狂赴死模样。

格鲁部落的首领拎着长木仓给了要探头上来的玩意儿一木仓,“最近这些东西怎么回事?集体发疯?”

廖玄无还在怔神,做着无意义的重复性杀戮动作,刀刀致命,却又少了几分骨子里透着的嚣张与狂妄。

这条心不在焉的鲛人在想:

对他为什么要留下温如然?

他留下温如然不是为了折磨她吗?

可他折磨了吗?

折磨了吗?

廖玄无在心里回,没有。

不仅每天担心她吃没吃好,能不能熬过发-情-期,还偷偷摸摸喂她疗伤的药剂,还把床让给她睡。

唯一遏制她法术的耳坠——

还是担心她乱用法术造成身体二次创伤。

这样下去。

慢慢就会再次像是万万年前那样,成为温如然的侍从。

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冷了添衣,饿了喂饭,渴了倒水,把自己贬低到极点,却还乐在其中。

廖玄无将刀抽回来,上面滴答滴答的淌着黑漆漆黏稠的液体。

他又补了一刀,彻底杀死这条鱼。

同时心想,他特意让鱼抓回温如然不是为了再次哄着她宠着她的,是为了报复。

廖玄无一边唾弃自己这种做法的无耻,一边又劝告自己,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把温如然也扔进玛雅海沟,让她尝一尝自己曾经受过的苦痛。

他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扔进海沟。

等温如然把伤养好,他就把温如然扔进玛雅海沟。

从此,一别两宽,互不干扰。

他没有温如然那么无耻。

无耻到把重伤的鱼扔进危险重重的玛雅海沟。

廖玄无抹了把脸,下定决心,眼里的光却始终没亮起来,像一台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一如万万年那样。

玛雅海沟发生动乱时,廖玄无正经历着双重打击。

一重是来自父母的。

廖母告诉他,她和廖父其实就是人鱼们,不,是整个海洋都看不起,都厌恶的黑暗生物。

他们可以变成人鱼的模样活着。

廖玄无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

他以为他是特殊的,但那也仅仅是在肤色上。

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竟然比肤色还要黑,竟然是那群只懂得杀戮,泯灭鱼性的黑暗生物。

那群鱼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令鱼发指。

他,廖玄无,竟然是这么个黑暗生物吗?

廖母安慰他:“宝宝,你别怕,本性是可以克制的,我们可以装一辈子人鱼的。”

“你看我和你爹,不是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一条鱼吗?”

廖玄无还是接受不了,但也没大吵大闹,只是说让他冷静冷静。

游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其实他是有感觉的。

那种源源不断的邪恶本性,撕扯着他的理智,引诱他做出丧尽天良的坏事。

有一道邪恶的声音。

不止一次在他脑海中低语。

拿他的软肋去引诱他。

用那条幽灵人鱼。

让他去杀死小幽灵。

他有听说过,那些邪恶生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来证明自己坚不可摧。

丧心病狂。

但又会升起一股刺激与兴奋,浑身血液都滚烫滚烫,在沸腾。

——这是邪恶生物最本能的渴望。

廖玄无克制住。

迫切想见到温如然,见到那只娇气又粘鱼的小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