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画舫(1 / 2)

阮昔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不过随口闲聊而已,陛下可莫要当真啊。”

殷承景把玩着收起的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干喝酒无趣,孤不满。”

这家伙屁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平日也不见他对那些宴会上的莺莺燕燕有多上心,怎么这会子反倒挑拣起来了?

难不成是在埋怨她只雇了一个乐伎,不够热闹?

“那,不如回行宫去吧,咱出来一天,想必大家都急坏了。”阮昔眼珠滴溜溜乱转:“兆州长定然筹备了不少安排,必不会让陛下无聊!”

殷承景一哂:“不回,就在这儿。”

他越是相逼,阮昔越觉得头皮发麻。

那乐伎弹的是正经曲子,温温柔柔的,她又没办法跳那种滑稽的舞,倒显得不伦不类。

更可况她如今的身份是个太监,哪有男人跳来跳去的?

一不留神露出些过界的姿态,再引起狗皇帝注意怎么办?

“这……小人唱功也不错,不如给陛下唱一曲如何?”

阮昔左思右想了半晌,无可奈何妥协道。

殷承景倒是不在意:“准了。”

他欠揍的功力,简直与日俱增。

阮昔去往船头,同那乐伎嘀嘀咕咕许久,又在她耳边轻轻唱了几句,两人似乎在调音。

殷承景性子极好,也不催,就那么玩味地打量着她,偶尔再抬头赏下岸边热闹的夜景,和空中清冷的月。

喧嚣离画舫远远的,却依稀还可听见些世间的纷杂声。

这种入世又避世的感觉,让他心情没由来的一阵平静。

当阮昔别别扭扭回来时,他也恰好快把那壶酒喝光了。

“孤还当你要磨蹭到天明。”

殷承景整理好宽大的袍袖,摆正坐姿,刻意拿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弄得阮昔更尴尬了。

“可事先说好,小人只唱这一曲,听完就算,陛下不许再勉强!”

“好。”

心中用不甚雅的辞藻悄悄问候了下狗皇帝,阮昔清清嗓,抬手示意。

坐在船头的乐伎心领神会,玉指灵动弹跳,那原本欢快的小曲儿登时改了调儿。

由欢场的风流戏谑,便为了情意绵绵的柔音。

阮昔调整着气息,缓缓开口。

她唱的是《秦淮景》。

婉转细语犹如丝绸在耳边缠绵环绕,随着阮昔流转的星眸,将无限柔肠尽诉。

殷承景原本还轻叩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下。

没了拍子,也乱了方寸,心里眼里只有面前这个对着他浅唱低吟的人。

此曲不长,阮昔很快便停下来。

如同一场意犹未尽的烟花,燃放得如此突然,纵然消失在夜空中,绚烂的画面却仍印在观赏之人的脑海。

无法忘却。

最紧要的是,这场烟花,只为他一人燃放。

殷承景垂下眼眸,刚想饮酒,发现杯子早就空了,却还是拿在手中转动着。

似想掩下某种不可说的情绪。

见他这种反应,阮昔着实有些不安。

她会唱的小曲儿不多,就这一个,还是新学不久的,半点把握都没有。

平日里,不过跟着同班的小姐妹胡乱呀了两声罢了。

万一这狗皇帝不满意还要听别的,她可着实拿不出。

幸好,老天总算对她垂怜几分。

沉默良久后,殷承景放下杯,站起身,怅然望着平静的湖面。

“回去吧。”

原以为殷承景失踪了一天,行宫上上下下都应该急得不行了才对。

谁知这家伙竟然熟门熟路地领着她从旁门进去了,里面还有接应的宫人。

避开巡逻的侍卫,潜行回到屋内,一路上竟还真没被人注意到。

后来阮昔来知晓,殷承景早就下了命令,要独自静养一天,不许任何人打扰。

再加上有周福海在其中转圜,便凑合着将他私自出行的消息瞒住了。他们不在的这天,行宫内倒也出了点儿事。

吴太妃与沈太后这对老冤家,不巧在花园中遇到了,好话没聊了两句,便又出来口舌之争。

只是这次吵得比往日还要凶一些,言语里似乎还携带了七王爷,气得吴太妃脸色煞白,险些犯了心悸。

殷博明问询后,连忙去看望自己的母妃,两人在屋内密聊许久,隐隐的还能听见吴太妃的哭声。

半个时辰后,殷博明出来,眉眼间显然愁闷异常,心情不佳。

下午的时候,他甚至还私下打听过阮昔的行踪,被周福海差人搪塞回去了。

阮昔听得眼皮直跳,这殷博明当真阴魂不散,险些又要被他缠上。

但总一味躲着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这位可是日后的仁王。

知己知彼,总好过两眼一摸黑。

待殷帝歇下后,阮昔便去寻了殷博明。

七王爷原已经换上了寝服,连长发都披散下来,用朦胧的月光一照,那张脸险些比寻常女子还动人几分。

这对兄弟俩长得虽然像,五官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殷承景的棱角更分明,殷博明则略显柔和。

他显然没料到阮昔会主动找上门上,错愕之余,笑着侧身将她让进屋内。

“喜公公这个时辰来找本王,就不怕陛下多心么?”

殷博明亲自给她倒了盏茶,揶揄问道。

阮昔只将茶拿在手里,并未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陛下若问起,小人照实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