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舟惊愕地看向房中陡然变大了数倍的白狼,他不敢相信这是小白,这才是祁白茶的真身吗?
【阿离,他的气息不对!】
红色妖纹爬遍全身,琥珀瞳也被同样的颜色占据,白狼的视线落在晏离舟抱着的那把剑上,本就杂乱的思绪再次闯入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鲜血淋漓地躺在破旧的茅屋里,白衣剑尊手持千山月,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的师尊就是用这一把剑挑去了他的手筋脚筋,残忍的告诉他。
“你是妖,该斩。”
他的理智终于消磨殆尽,龇着犬牙看向晏离舟。
黑雾钻进他的耳朵里,它的声音仿佛也钻进了他的大脑里。
[杀了他,杀了晏离舟!他是你的仇人,杀了他!!]
因着千山月,晏离舟才能看清满屋子的爬行动物,各种花纹的长虫扭在一起,甚至他的脚下就踩了一只通体血红的长蛇。晏离舟全身僵硬,脑袋是冷静了,却只剩下了一个字——蛇。
迟来的后怕窜上心头,千山月发觉晏离舟的僵硬,想要拉着晏离舟避开白狼的攻击,但它万万没想到,它的力气竟输给了恐惧之中的晏离舟。
千山月只能焦急喊道:“阿离,躲开啊!”
晏离舟头皮发麻,他视线里充斥着花花绿绿的长蛇,手脚不听自己号令,脚底像是粘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白狼却与他擦身而过,疾风带起他的长发,他看到祁白茶眼里浓浓的恨意,却不是冲着他的。
青葵站在晏离舟身后,只一眼,她就知道,祁白茶的目标是她。
她闭着眼迎接白狼的撕咬,倒地的瞬间,骨骼发出清晰的断裂声,她根本就不想躲开。白狼将她扑倒在地,爪子深深陷入她的肩膀。
“小……小白。”
晏离舟回过神来,回身用力抱住了狂怒状态的祁白茶,白狼在他怀里挣扎,头一次,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晏离舟身上,他腥红着眼瞪向青葵,“你说的,都是真的?”
青葵没有闪躲,回答道:“真的。”
白狼嘶声怒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青瞿说那些事,为什么!?”
青葵笑了笑,眼中有了湿意,“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可能是,我嫉妒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娘亲吧。
也可能是,我想和人分享,我多了一个疼我的姨娘。
话音刚落,白狼张开獠牙狠狠咬上她的肩膀,青葵面色苍白,脖颈上的鞭痕重新渗出血,她任凭白狼咬着她,喉间溢出残破不堪的笑声,“咬吧,我、我的命随你拿,拿我的命抵青瞿的命,就说是我杀了青瞿……你没有错,他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青葵:“我、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我害怕退缩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将她从虫堆里拉出来……”
她说得含糊,可在场几个人都听懂了。
白狼松开了嘴巴,眼神呆滞地盯着某处。
后悔,他何尝不后悔呢?
那日为什么不听娘亲的警告,就因为听了别人几句话,玩心一起,就跑下了山呢?
哪怕告诉娘亲一声也好,娘亲也不会以为他失踪了出去寻他而出事。
娘亲说他顽劣,青葵也指责他不听话,他从前觉得她们好烦,现在一想,他是真的很不听话呀!
每次午夜梦回都被强烈的悔意占据全部思考,抓着娘亲剩下的发带,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孝顺呢!
记忆中的午后,烈阳高照,狼崽翻着肚皮躺在葡萄架下,凌霄花从绿藤上滚落,掉在他的身上,蚊虫在他周身盘旋,狼崽难受地扭动身体,发出求救的嘤咛。
一只手替他拂去身上的虫子,温热的指尖刮过他的鼻子,女人笑道:“我怎么生了一个娇气包呢?以后娘不在你身边,看谁这么惯着你。”
有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青葵嘴唇颤抖,迷茫的双眼穿过白狼,望向漆黑的天空。
好黑,没有光……
“小白,松口吧!”晏离舟抱住情绪失控的野兽,白狼无助地呜咽着,含满了极悲的痛苦。
脑海里再次响起回音,这次盖过了晏离舟的声音。
黑雾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它没料到,祁白茶竟然无视了晏离舟,祁白茶潜意识里竟然想着不能伤害晏离舟,这是它始料未及的,为什么?
[你的仇人在你面前,你张嘴就能咬死他!]
[你忘记了吗,他丝毫不顾师徒之情,将你的手筋挑断,你应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白狼重新被那声音蛊惑,拼命抗拒晏离舟的接触,挣扎间咬上了晏离舟的手腕,喷涌的血液灌入他的喉口。晏离舟忍着疼,他贴着白狼的身体,轻声唤道:“小白,我会帮你的,用谁也无法质疑的方法,到时候,你想怎么惩罚你的仇人都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师尊,是晏离舟的声音。
脑子里的魔音被晏离舟的气息掩盖,白狼尝到了晏离舟的味道,找回了一点理智,慢慢停止了躁动不安。
鲜血在地上晕开成团,晏离舟轻抚着白狼的毛发,一遍遍在他耳边哄道:“别害怕,没人会伤害你了……”
白狼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眼眸滚动,嘴巴微微松开了一点,不确定道:“师、师尊?”
晏离舟的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无比,他像是疼极了,眼眶都红了,却强撑着微笑。疼痛在脸上浮起时,晏离舟迅速将脸埋进了白狼的毛发间,他抵着白狼的脖子,在安抚白狼,也在安抚自己。
“不痛了,不怕了,还有我在呢。”
白狼眼里的猩红逐渐褪去,附着在他身上的黑雾随着夜风渐渐化去,千山月察觉不对,来不及跟晏离舟打招呼,飞身往黑雾溜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光一闪,庞大的狼身又变成了狼崽的模样,他脸上的猩红妖纹依旧没有褪去,晏离舟怀抱多了许多空隙,他一时不能适应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换了种方式将狼崽搂进怀里,他摸着祁白茶泥泞不堪的白毛,脸上满是心疼。
狼崽闻到了晏离舟腕间浓重的血腥气,满是愧疚地伸舌舔着他的伤口。
受伤了那么多次,即使千山月不在,晏离舟也学会了有效止血的办法,他懒得在乎伤口感染的问题,轻声唤道:“小白。”
狼崽虚弱地半阖着眼,舔舐着他的伤口,闷声回应,“嗯?”
晏离舟眸光闪了闪,轻声道:“没什么。”
他想问的是,祁白茶刚才发怒的时候,他以为祁白茶是要奔着他过来的,他明明感受到了汹涌的杀意,却在半途被抑制住了。
是错觉吗?为什么祁白茶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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