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合一(2 / 2)

春夏之交 梦与舟同 0 字 2022-01-04

两人吵吵嚷嚷出了门,宿舍里也彻底安静下来。

邓川做了作业,又看了会书,又跟早晨九点准时起床的徐薇说过早安。徐薇问邓川有没有出去玩,邓川想了想,把裴青玉发给自己的照片一股脑儿全发给了徐薇。

裴青玉一大早上跟新宿友去了什刹海,海是没见到,船也没划,一圈又一圈的人倒是见了不少。连平时经常来钓鱼的大爷们都在国庆周彻底歇业,把地方留给游客。

徐薇被照片上的人流量所震惊,她不好直接让邓川别玩了,只委婉地表示,天这么热,不如回宿舍待着吧,别中暑。

邓川没把徐薇的原话发给裴青玉,她简单粗暴地归纳了徐薇话里的要点,跟裴青玉说:哪凉快哪待着去不好吗?

在她这条劝解消息下面,裴青玉愤怒地又发过来一张猫咖的照片,表示自己没那么傻冒地顶着大太阳一直在室外晃悠。被熬夜的苏眠刷了一长串的哈哈哈。

一路插科打诨到中午,邓川下楼拿外卖。走廊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被拉抻成轻薄的纱,初雪似的降临,覆在邓川的眉宇肩头。

溯着时间的痕迹,邓川忽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一场雪,那也是一场初雪。坦白地讲,她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地记忆和体会当时的心情,人的记忆战胜不了时间,就像褪色的旧照片。可她也确切地从那段时光里走出来,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在初雪里奔走,满心满眼只想见徐薇一面。时间所带来的落差感是最玄妙的体会。邓川一面在遗忘和刻骨铭心里情不自禁地怅然若失,一面唏嘘地想,好在,我还依然爱她。

时间一晃就到晚上。

国庆前航班热门,只能买到深夜航班。

邓川没什么困意,找到位子坐下,靠着舷窗发呆。

窗外是昏黄的停机坪,暗淡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半展巨大的机翼。正值起飞前的检查阶段,机务人员和维修车来来去去,只是隔着窗,居高临下,邓川听不见那些嘈杂,只能窥见一个忙碌的世界,在她眼下无声上演。

国庆前的航班,乘客多是返乡的年轻人。一落座,每个人都整齐划一地掏出各种电子产品,流连于起飞前最后的十几分钟网络世界,抓紧时间打字,工作,聊天,刷网页,浏览信息。

不闲聊,也没人关心今夜的月亮。

明天是国庆,也是中秋,这架深夜的航班也正是因此而启航。夜色如墨,终点却是万家灯火,连月光都被衬托得格外暗淡。

也对,明天才是月亮的主场。

只有邓川在想。

她已经想了好一会了。从失眠的昨夜,从静谧的午后,再到傍晚出门,从来机场的地铁和安检候机,无意识也好,有意识也罢,一直在想。

距离徐薇越近,她想得就越多。

直到飞机跃上了平流层,舷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机翼上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她也还在想。

她的这种思考延续许久且完全背离她的思考习惯。既不集中,也没有效率,大致可以勉强归为胡思乱想。从宿舍到地铁到机舱,一路上的月光由聚拢到稀薄,纵向延伸成一帘薄雾,让她的思路也跟着发散开来。隔着一扇舷窗,黑夜离得太近,让邓川心头发紧,闷闷的,像是什么将要降临。机舱里的灯仍旧关着,只留着乘客头顶一行应急灯的微光,落在眼皮上,正如今晚的月光。

于是舷窗内外撒了她满头满脸的月光。月色温柔,在黑暗中凝视着她。黑夜又赋予了月光宇宙般浩瀚的延展性,让它像一束长长的烟花,从北京一路烧到这趟飞行的目的地,余烬尚温。

就好像她投注于窗外的目光一样悠远。

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思索里,邓川没有办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或者说这种思索本身就是在消磨时间。直到飞机降落在她熟悉城市的机场,沿着跑道滑行。她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她顺着人流上了摆渡车,人很多,不得已的人挤人,邓川身边站着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小朋友紧紧抱着妈妈的腿,细声细气地问:“我们到家了吗?”

童声在人群中格外明显,一时间车上大半的人都在注意着她们的对话。

妈妈说:“对——我们到了。等到了姥姥姥爷家,我们洗个澡,明天就能和姥姥姥爷一起玩了,妞妞高兴吗?”

小朋友扬声答:“高兴!我喜欢姥姥姥爷!”

小朋友仰头看了看邓川,试探地伸出手碰碰她的裤子,被妈妈一把攥住了手,朝着邓川抱歉道:“不好意思啊。”

邓川冲着她点点头,示意没关系。

她听见妈妈在小声教育小朋友:“不能随便拿手碰姐姐。”

“为什么呀?”

“因为姐姐也要回家了,你跟姐姐不是一家人,不能随便碰她。”

小朋友愣愣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弱声弱气地同邓川搭话:“姐姐……”

邓川低头看看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小朋友憋了一会,问:“你也要到家了吗?”

邓川点点头,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嗯,我也要到家了。”她顿了顿,又轻声说:“我也很喜欢她。”

小朋友瞪大眼睛,可能并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邓川的心却松快起来。

摆渡车把她们送进拿行李的大厅,邓川拿到行李,沿着出口出去。夜深了,待客通道的空车不少,排队的人也不多。她很快就上了车。

沿途的路灯忽明忽暗,黑夜本该是无色的,可月光和灯火太过耀眼,邓川盯着忽闪而过的窗外,忽然有种这一切并不真实的错觉。

计程车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邓川扫码付了款,同司机说过谢谢,再见,便拉着行李往小区里走。

她有徐薇小区的进门密码,滴滴滴的输密码声再深夜传出很远。保安亭里的保安多看了她几眼,深夜里的不速之客。

她走得太快,至少比她比想象中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徐薇家的门口了。

半夜三更,直接开门没准能把徐薇吓坏,邓川靠在门边想了一小会,给她拨电话。

见面之前,邓川曾经想过要如何给她惊喜,哄她开门,但在这深夜的楼道里,所有的一切都静谧无声,徐薇的声音从听筒的那一端传过来,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邓川只说:“开门。”

徐薇那边没有说话,通话也一直持续着,没有被挂掉。

邓川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很快,门锁传来轻轻的动静。

徐薇拉开了门,隔着门框注视着邓川。

屋里没有开灯,走廊的灯也灭了,只有阳台洒进来的月光。徐薇穿着睡裙,站在她面前,裸露的肌肤素雪一样白。

邓川忽然明白了她一路上思索的究竟是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领悟到了“月光——黑夜——徐薇”三者的关联。

这是纯粹直觉的发现,只有浪漫的情人会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这个观念内的领域是没有人涉足的世界,她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彼得潘。

一切都寂然无声,只有夜色里的月光在徐薇身上流淌。邓川的心在发抖,可脸上并没有显露分毫,只笑着朝徐薇张开了手臂。

没有一丝犹豫,徐薇难得主动地扑上来抱住她,邓川看见她赤|裸的足在地板上蹁跹又天真地落了几下,飞鸟似的,在邓川眼底一晃而过。

她也紧紧地回抱着她,问她:

“怎么不穿鞋?”

徐薇抱着她,仰起头,贴着她的耳朵答非所问地喃喃道:“猜到了。”

她们两都笑了,笑声同热气一起,断断续续地在彼此的耳边喷洒,邓川抱了一会,主动松开徐薇,低声说:“我身上好脏,先去洗个澡。”

徐薇没松手,搂着她的脖子,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吐:“脏你还抱我。”

她这话说得太像撒娇,邓川登时心猿意马,掩饰般的咕哝一句:“就抱。”便揽着她往里头走。

两个人搂搂抱抱地朝屋里走,行李箱只被推到阳台就不再管,还是徐薇后来帮邓川拿进来的。

卧室里开着空调,迎面而来的清凉夹杂着徐薇身上的香味,邓川几乎有些醺醺然了。灯还没开,周六听见推门的声响,一骨碌从床上跑过来,来回在两个人的脚边绕。

徐薇伸手开了灯,亲一下小朋友风尘仆仆的侧脸,帮她放洗澡水去了。

邓川蹲下身,伸手去摸一直冲着她撒娇的周六,周六拱着她的手,难得嗲声嗲气地叫,又一翻身,袒露着柔软的肚腹,期待地看着邓川。

邓川索性在地上盘腿坐下,又是揉肚子又是挠下巴,将它从头到尾地好好伺候舒服了。

周六被摸得爽了,攀上邓川的膝盖往她身上爬,一人一猫正闹得没完,便听见徐薇在身后轻声说:“水放好了,洗澡去吧。”

她看眼赖在邓川怀里撒娇的周六,没说话,转身去阳台帮邓川拿行李。

邓川把周六放到地上,追上她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徐薇纵容着她的跟随,她的嘴角轻轻弯起来,只在邓川贴近的时候稍稍地偏了一下头:“洗澡去。”她说:“水都要凉了。”

邓川说:“你让我亲你一下我就去。”

徐薇不说话,但邓川分明捕捉到了她眼里的笑意,权当默认,她凑近她,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然后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两个人都没有加深这个吻,浅尝辄止地辗转,邓川挨着徐薇的嘴唇,撒娇一样的蹭,她真的很想她。徐薇捏捏她的后脖颈,退开一些,温柔道:“好了——不热吗?快去吧。”

徐薇给她放了洗澡水,换洗的衣物也准备好,搭在毛巾架上。热水把邓川一天紧绷的神经和疲劳都消散掉。她泡了好一会澡,才穿好衣服擦着头发迈步到卧室里。

徐薇靠在床头,拿球逗着周六玩,一见她出来,一人一猫都转过头来看着她。

“饿不饿?”徐薇问她。还没等邓川回答,又说:“先说好,饿了也只有方便面吃。”

邓川说:“我不饿,你饿了吗,我煮鸡蛋面给你吃。”

邓川不会做饭,但她前段时间在摄影协会两天一夜的轰趴破冰活动里学了一手煮鸡蛋面,供应给打了通宵麻将饥肠辘辘的同学们,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

徐薇扬了扬眉毛:“我不饿,改天有机会再尝。”

邓川的发梢还在滴水,她坐到徐薇的化妆台前,拿吹风机吹头发。徐薇本想过去帮她,可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吹风机一直响,邓川在它的热浪里专心致志地吹自己的头发,偶一抬头,才从镜子里发现徐薇一直看着自己。

她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在镜子里仔细描摹徐薇的样子,漂亮的眼睛,沉静的眉宇,单薄的肩膀,她们的目光在镜面上相遇,清晰对称,两相对望着的柔情蜜意。

邓川把头发吹干,顶着徐薇的注视,在徐薇身边躺下来。

被褥柔软,满是徐薇身上的味道。邓川往徐薇的身边悄悄靠了过去,看着她伸手按灭了灯。

屋里一下暗下来。邓川感觉到周六踩过自己的小腿,它之前没见过床上躺两个人,一直以来睡着的地方被邓川霸占,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床尾蜷缩下来。

邓川伸手去搂徐薇的腰,感受到她也轻轻揽住了自己的脖子。

徐薇温热的身子毫不设防地落在了自己的怀里。徐老师。邓川轻声叫她,感受到徐薇的手在自己的颈间回应。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乖顺地垂下来,安抚地呢喃:“很晚了,快睡吧……”

屋里黑漆漆一片,月光被挡在外面,徐薇的呢喃让邓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长途跋涉和固执的坚持最终落入这样一片温软的怀抱中来。徐薇。邓川又喊了一声,恰似一声小小的、满足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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