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戈盯着她,思考很长时间,“林默,能聊聊过去吗,七年前,为什么跟着林萧然去美国,还改了国籍姓名?”
她的记忆瞬间回到七年前的那段暗黑的日子。
爷爷突发旧疾病逝,家里所有长辈对遗嘱的分割财产争执不下,大大小小的事乱成一锅粥。林萧然又火速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法律上规定夫妻双方,只要有一方(尤其是女方)对婚姻不满意的,不需要得到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即可办理离婚登记。
赵元英被对方的一纸离婚协议书打得措手不及。很快就是抚养权争夺战。林萧然布谋已久,找出赵元英在国内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婚内出轨的照片录音等有力证据。而林萧然的花边新闻虽然也不少,但她一直在国外发展,隐私保护得好,媒体一直没有拍到暧昧的照片。最大尺度只是穿泳装和近期的外国男友沙滩浴。在道德风评上,赵元英几乎输得一败涂地。
另一方面,林萧然还不断警告林默,俞家人的股票被她操控着,如果她不听话,很快让俞家动荡破产。
林默知道俞家每个人心气都很高,一定接受不了多年事业被摧毁。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俞家,她一直是心怀爱和感恩,绝对不能让别人害他家破产。那时候俞戈又一直不出现,她吓得乱了方寸,全部听林萧然的。
最后在抚养权考量上,法院支持了林萧然的胜诉。
林萧然带走林默,改名换姓,移民美国。间接得到林默分得赵家的一部分遗产。
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遗产和抚养权争夺案例。
林默没有说的太详细,只简单陈述几句前因后果。
俞戈已经能猜到大概脉络及后续。他如墨的眸子里深沉不见底,有对林默不加掩饰的心疼,也有对当时形势他没有及时出现的自责。
—————————————
“到顶端了。”俞戈看了下腕表,轻轻开口道。
听到他的话,林默下意识的看向摩天轮的窗外,连忙又触电的收回视线。不行,还是很怕。
俞戈解开安全带,走到她身旁,不容置疑的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像哄宝贝的语气,“不怕,我在你身边。”
和儿时似曾相识的场景,她盯着他的手,看到他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看向窗外,相握的手瞬时收紧。
她在害怕,他给她安全感,交握得更紧。
漫长的几秒钟过后,除了一开始的慌张不安,心里不适的向后倒退,俞戈及时扶住她。之后很神奇,她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感到特别恐惧。
向下看,夜景笼罩的B市,美的不像话。
她渐渐能依稀分辨出,哪一片区域是俞家的公寓,哪一片区域是当年的一中学校,遥远的某片区域是赵家别墅。
着迷出神,看着那些夜景,很多年,她都没有记错。
触景生情,她还记得所有过往,彷佛全部发生昨天。
这种充实和喜悦感来源于内心,她迫切的想和别人分享,就是在身边的人。
她想回过头,告诉俞戈她全部都记得。可是她一开口,鬼使神差的叫出,“哥哥,你看那边的房子…”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刺激到俞戈了,她还没回过神,俞戈毫无预兆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她。
她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是不是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他的下巴蹭在她的脖颈间,几乎是在忍耐着,声音低沉暗哑,“我很想你。”
她闭了闭眼睛,他的手掌很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这是她认识的俞戈,可是又哪里变了。
她恍惚睁开眼睛,意识到这样不对。可是她没有足够力气挣脱他,只能一味的任由他抱着。
奶香味的肌肤,幽香的长发。属于她的干净清新的气息。
他的手掌摩挲过她的手臂和指尖。之后他微偏头,迷恋的吻着她的脖颈。
她一阵阵颤栗。
细碎的吻印下斑驳的红痕,一路向上,咬住她的耳垂。
她吃痛的皱了下眉,用力挣扎,想把他推开。
他看穿她的意图,强势的压住她的双手,轻而易举翻转一圈,捏着她的脸,面对面的贴近,鼻尖都几乎要碰到。
“别过来!”她下意识的向后躲,抬高声音。
“你害怕我?”他手上的力气松了松。
怎么可能不害怕,就算他是自己很熟悉的人,可是自从他那次强吻过后,她再也放不下心里的芥蒂。何况刚才他刚才还……
她脑中划过一道闪电,似乎想明白了。这就是他想让自己来游乐园的目的吧。找一个危险的项目,在女生害怕的时候,趁机发挥自己的强项,然后占尽便宜。
撩妹高手的必修课程,一次两次三次。她竟然会次次入他的套。
林默越想越生气,他是见谁都撩的坏小子,她为什么被这些虚假的东西迷惑。想想就…她真是蠢到家了。
俞戈放开她,刚对她道歉。可她已经憋不住心里的火气,“我讨厌你!”
俞戈定在原地,表情凝固,声音隐约发颤,“为什么?”
———她讨厌他。
她想宣泄出所有不满,也不仅仅是针对俞戈,她其实想宣泄这些年里所有人对她做的恶事,所有人对她毫无同情的弃之敝履。
“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对我做出奇奇怪怪的事。如果真的很想我,为什么整整七年都没有来看过我!现在说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是很想要我的钱吗?!”她本意不是想说这些话,她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她心里明白就算俞戈再变,应该也不会像林萧然那样在她身上打着钱的主意。可是,已经晚了…
俞戈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望着林默眼睛里的表情,有执着,有痛苦,有不解,有失望。
林默心里像被什么大卡车碾过,比他更难受。
她明明不想这样,可是为什么那些话会脱口而出……因为她觉得俞戈已经不是以前了。
可是就算他真的在刻意撩她,她完全可以心平气和把话说清楚,让他知难而退。
可她现在用了最极端的方法,无论俞戈内心真实想法到底是怎样,她到底有没有误解他。她的话都已经狠狠刺伤他的心。
很快,她的心口也像被人扼住,喘不过气。她做错了事,伤害了自从出生以来,对她最好的人。
几秒后,林默恍惚看到他极速走上前,两手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的亲过来。
为什么…怎么会…
她忘记了挣扎。半分钟后,俞戈喘息着吻上她的眉心和脸颊、她还是一尊雕塑。
除去那天的第一次,这或许是他第二次接吻,他很生疏,不得要领,浅浅的琢吻,没有探入更多。尽管气势汹汹的迎来,但却又不是那么凶的缠绵温柔。
俞戈势在必得搂着她的肩膀,按进怀里,冷静的说,“不是为了你的钱。以后你的钱还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就算结婚了也会规定婚前财产协议,你的财产和股票,我一点都不要。”
她依然活在梦中,等从梦中醒来,她开始对他又推又打,“放开我,你这个坏蛋!骗子!”
他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任凭她打得累了,才把她通红的手放进怀里暖着。
“别生气了,不值得。”俞戈的口吻很轻,“我知道,自己是个坏人。”
“有一个秘密,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她知道,他没有,他是在对她说话。
“那时候的我太天真,以为尽最大的努力,就能留住你,可是发现那条路是错的。”他缓缓说道,“它只会拖垮你。”
林默听得懂了,俞戈说的是当年逃跑的那些天,他一心带她去安全的地方,最后她坚持不住发起高烧,打乱了所有阵脚。
“时间教会我,学会接受。很多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她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向命运低头的那一刻,一定是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只剩下无奈和遗憾。
“没有去美国看你,是我的错。”俞戈继续说,“两年前有一次去加州学术交流,提前买了转去纽约的票,想交流结束后能去找你。当天在加州街上售卖厅里看到有你的杂志,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刚出道,小有名气,起点很高。我想了一夜,最后随着大部队返程回了国内。”
“对不起,我知道差距。不去打扰你,不去介入你当前的生活,只想关注你过的好不好。”
“后来买过你的杂志和影碟。知道你过的很好,在美国娱乐圈风生水起,资源很多,人见人爱,”他的话透露出欣慰,“这就好,我也放心了。”
“在最有潜力的上升期,你离开美国,回到中国,但是这里对你来说一无所有。”俞戈说着,微微握紧拳头,“我才知道你过得不太好,至少没有表面那么风光,一定是受欺负了…或者是想家了。”
林默听着,眼前逐渐模糊,把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不出声。
“到片场之前,初衷只是想看看你,多看看你就够。”他说,“第一次见面,你激动的找我说话,问我记不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从来没忘过。可是从那刻起我的想法变了,明明只是想远远的看着你。但是看到你之后,强烈的想法控制不住的蔓延,想要保护你,一直留在你身边。人总是贪心不足,比如我。”
俞戈说完这些话,霎那间感到自己胸口一阵汹涌的热意。林默哭了。
俞戈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对不起,让你难过,做错事的只是我。”
她没有办法不哭,为之前误解过他的悔恨,自己作天作地的脑洞,明明他都说过自己没谈过恋爱也没女朋友,她还稀里糊涂的把他的真心全部当成恶意。
——————————
秘密说出口的这刻起,如果对方不接受,连朋友都做不了。他已经做好迎接最坏结果的打算,远赴重洋留学,不再打扰她。
俞戈看着窗外夜景,摩天轮快要到达地面,他也知道即将做出决定,“如果你很讨厌我,我可以走,离开你的生活,离开B市,教授给过我公派留学的机会,继续读博士后,我当时拒绝了,现在,我可以重新考虑去国外,……”
林默从他怀里抬起头,打断他,“不准走,想都别想,凭什么亲完不负责…我还等着吃你的…吃你做的排骨。你以前还说过…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不知不觉,她已经哭的一塌糊涂,话都说不清。
她的话像迟到已久的钟声,敲在他的心上,经久不散,有震撼,有意外。
“…谢谢,”俞戈很感动,重复的说着谢谢,似乎除了这个词,别的什么话也不会说了。不管再多的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谢谢。
她拉过他的手,沉默的放在心口位置。
他又想到了什么,捋起一截衣袖展示自己的臂肌,“最近又学了拳击三段,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林默抬起头,眨了眨通红的眼睛,把哭过的气息平复一些。试探的抬手碰了下他的胳膊,马上缩回手,怪不得刚才他那时没怎么用力,她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原来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她皱了皱眉,不满的说,“臂围这么粗,马上把拳套扔掉,最讨厌那种练到吓人的肌肉怪了。”
施瓦辛格老师对不起。
“好。”他点点头,“你不喜欢,我马上扔,以后只练腿部和腹肌。”
“小腿也不要练的太粗,以后要上镜,必须身材匀称。”她说。
“记住了。”俞戈抚过她的长发,虔诚的放在手心吻着,“以后想吃排骨,我天天给你做。”
“谁、谁要天天吃,胖死了。”她别扭的低头,“我答应你一个星期吃两顿就好了…”
俞戈眼中的爱意很深,把她抱到座位上,轻声说,“答应过,可就不能反悔了。”
“嗯,我想和你在一起。”说完这句话,她脸红的抬不起头,干脆又埋在他衣服里。
林默突然又想到什么窘迫的事,支支吾吾的,“其实那一次,我是吹牛的,我没有一千个男朋友。”
“哦?那有几百个?”俞戈故意逗她。其实他早就清楚她是说大话。
“0个!”她知道俞戈在故意开她玩笑,气得锤他的胸膛。
他把她拉过来,认真在唇上印上一吻,“现在是一个。”
“以后也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撒了很多狗血。
可能完结进度条要前进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