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庭南怔住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女主怎么这么快就对皇后下了手?
小孩喃喃问道:“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事发突然,父皇封锁了消息。况且母后的身子骨也一直不怎么好,三天两头地唤太医进永宁宫复诊也是常事,便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太子眉头紧蹙,顿了顿又低声道。
“以往那都是小病,和如今相比就跟闹着玩似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已经接连昏迷不醒两日了,看了许多太医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孤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解庭南眉头微皱。
原剧情里的皇后也的确是生了重病,一直不见好,直到大年夜突然就驾崩了,到死都没人瞧出个眉目来。
不过要按着时间线来算,距离皇后崩逝应该还有个三四年——这也是为何解庭南对此完全没有防备了。
这件事本是出于女主的手笔,在皇后的食物和安眠香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混毒。只是这毒需要两相结合才能发挥完全的作用,其中任何一种单拎出来,什么都不会被查到。
女主先是下了第一种,皇后身上本就落了病根,这一下引起的诸多并发症来势汹汹,皇后都不一定熬得过去。
长年累月下皇后就算还能吊着一条命,身子也早被病毒给侵蚀完了。等到时机成熟,便能下第二道。这次那毒会在皇后体内迅速聚积,一旦到了临界点便会使身体器官全然退化,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回来。
帝后从幼时便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就连先前备受宠爱的兰嫔都没能换了皇后的位子。慕离衣也自然清楚,若皇后不死,她是没办法登上后位的,也没办法完成和摄政王的计划。
她必须杀死皇后。
可如今……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的存在,也让女主觉察到变数了麽?
他必须尽可能地避免皇后的死亡。
解庭南心中一动。
——兴许他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放长线钓大鱼。
“太子哥哥,你先别慌。”解庭南低声道,伸手轻轻半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太子。
“这儿人多声杂,太子哥哥去我那儿说罢。”
“我们走。”
太子抓着他肩膀的手略微收紧了一些。
“好。”
他们一路走回了清涟宫。
守在门口的狼朝他扑了过来,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嗷呜!”
解庭南顺手挠了一把狼崽子毛茸茸的下巴,又拍了拍它的脑袋瓜,“小灰灰别闹,自个儿玩去。”
小狼崽委委屈屈地又嗷了一声,那一双水汪汪的琥珀色大眼睛瞅了他一眼,又撒欢着跑走了。
郭福来向来怂,哪怕狼崽子再亲人他也不敢靠近它三米。
这不,远远听见三殿下的声音,等到狼一溜烟儿跑走后,郭福来才连忙赶出来迎接他,“三殿下,您回来了…”在看到小孩身边的太子时声音顿了顿,这才谄媚地给人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略一颔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狼跑走的身影,没有应答。
小灰灰?倒是个可爱的名字。
解庭南随口问道,“表姐在屋里么?”
他们为了减少人的怀疑特意错开了回来的时间,他去溜达了一下,按理说常清芜应该已经回来了。
“在呢,表姑娘方才已经回来了,在绣花儿呢,不让人打扰。”
绣个屁的花,怕是在研制什么新药吧。
就常清芜那家伙,穿线都不一定会穿。
“好。”解庭南点了头,摆手示意郭福来退下,又垫脚附耳到太子身边悄声说道。
“太子哥哥,我带你见个人吧,兴许她有点子呢。”
太子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看着两人的背影,郭福来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原以为娘娘找表姑娘入宫,是想培养一下殿下和表姑娘的感情,好为日后做准备。虽说表姑娘的年纪和殿下相比是大了些,但大些也好,照顾起人会更贴心些,他可太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了。
可如今殿下来找表姑娘怎的还要带上太子殿下啊?
日后知道了郭福来想法的解庭南:……
这个人没救了,扔了吧。
“嚯,三殿下,您怎么又来了。”门被人推开时常清芜头也没抬,正坐在桌案前认认真真地对着几株药草写着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然后她听见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手上动作一顿,倏然抬起头,瞬间收敛了表情。
“表姐,这是太子哥哥。”小孩拉着太子的手,朝她不动声色地眨眨眼,“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你。”
常清芜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又起身拜了下去,“民女常清芜,见过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太子点头,嗓音有些沉,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小孩,不明其用意。
解庭南先拉了靠椅让人坐下,这才给太子解释。
“太子哥哥,这是我表姐,这段时间都住在清涟宫,你没怎么来,所以我就没和你介绍了。”
他没给太子说话的机会,顿了顿继续道。
“表姐她此番前来,是为给我治病的。”
“治病?”太子倏然抬眼,难掩焦虑之色,“临儿你身体可又有哪里不适?没请太医看过么?”
“太子哥哥误会啦。”小孩弯唇一笑,“是治‘傻’病哦。”
太子诡异地沉默了几秒,目光微黯。
“那……”
常清芜会意,不动声色地翻了翻手边的书籍,十分平淡地唱双簧,“治不好的,只能暂时压制蛊的活动,三殿下能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已经是万幸了。”
太子:“你说什么?”
他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很好地捕捉到了重点,“蛊?”
“嗯,蛊。”常清芜撇撇嘴,嗓音冷了几分,又看向了一旁坐姿乖巧的小孩儿,“这几日我调查了一番,可还没找出到底谁是那下蛊者。”
解庭南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慢慢来罢,都那么多年了,自然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太子,神色微凝。
“清芜姐姐在毒与蛊方面颇有建树。太子哥哥,我觉得母后的病或许并不简单,刚好清芜姐还在宫里,我想让她替母后看看,您觉得呢?”
太子刚被一连串消息差点给砸昏了脑袋,却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听人这么一问,也很快反应过来,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母后的病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他很快又喃喃地补充上了,“这不应该啊,母后的饭食每日都有专人检验,食用前又有宫女试毒,怎么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太子殿下。”常清芜轻轻打断了他,倒也明白小孩是想让自己做什么了,正色道。
“殿下,三殿下都能在这宫里被人下了早被列为禁令的蛊,这么多年过去了才有所察觉……给人不动声色地下个毒,想要不被那些太医觉察倒也没什么难度。”
常清芜垂眸想了想,张口就来,“就好比那些混毒,前期也不会有人觉察,到了后期便会逐渐侵入四肢百骸,最后再加入一味药,等到那时再挽救可就迟了。”
解庭南听得眼皮子直跳,只觉得常清芜要这么继续说下去,太子恐怕就要怀疑毒是她下的了。
毕竟……
常清芜说的一个赛一个准。
太子沉默了很久。他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良久,才听见太子用叹息般的语调淡淡道:
“临儿也长大了啊。”
解庭南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太子殿下,我是个傻子。”
傻子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也不可能对他的皇位产生任何的威胁。
解庭南这是在告诉太子,他对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兴趣。
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傻子,如今有没有恢复正常,这些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太子哑然,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
“…你知道,孤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能走到如今,在宫里站稳脚跟,自然不可能没有脑子。
自从先前发现了那枚被完全解开的九连环后,太子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位“天生痴傻”的三弟恐怕并不像自己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
他不在意这些,他知道那段时日里临儿给他的温暖是真的,他们过往相处的点滴也都是真的。
太子相信自己目前的决断不会出现失误。
他给予了自己片刻的温情,自己又何必揪着过往不放呢?
“孤并不在意这些,”太子这般说道,碧玉般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面前长相精致的孩子,“孤只是担心你。”
解庭南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