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维面色煞白,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
“这……”
在他们不在的那一晚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庭南眼神微暗,眸中一丝凛冽煞气转瞬即逝。他缓步上前,却也谨慎地没有走那些被几近干涸的鲜血浸染的路,反而三两步轻盈地跃上了有些不稳的长椅,几个点跃便在二人震惊的目光下稳当当地落在了为数不多的没被血溅到的地方。
与祭台的距离一下被拉近,他也得以能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些七零八落的尸体。
…全尸都没能留下。
愈发浓烈起来的血腥气惹人作呕,少年拧起眉头,尽可能地压□□内翻江倒海的呕吐欲望,面容难以抑制地变得苍白。
不多不少,正好五具。
从他们残留的、却浸满鲜血的衣着和那些扑克牌中占比最多的花色来判断,这些人都是他们阵营的无疑了。
少年的目光颤了颤,最终落在了尸首旁的扑克牌上面。
五个人,十张扑克牌。
他们是被鬼杀死的,那这些扑克牌对解庭南他们而言,就没有一点用处了。
解庭南垂下眼,陷入了沉思。
这里最小的牌面是红心3,他的身侧还另外摆着草花8与黑桃5的牌;这几人拥有的最高点数的牌是方块J,其他人牌面点数也大都在7-10之间。
少年有些茫然。
按理说,鬼只会杀死那天点数最小的人。
而眼前这帮人……每个人的最高点数都尽不相同,怎么看都知道,他们都不该是今天要死的。
更何况,如果鬼是针对性地要杀红心阵营的人,那他们三个不可能幸免于难。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教堂已不再是安全区。
百鬼夜行时在非安全区的地方晃荡——不,甚至还睡着了,会受到鬼怪的无差别攻击并不奇怪。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来讲,古堡竟然算是安全区吗?
少年抿起唇,一时无言。
除了蒋维左沉以外,他和他们阵营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太大交集,顶多是那天晚上一起交流过一点线索——也没说两句,连他们的容貌名姓都没有记清楚的那种。
可如今……
解庭南表情有些复杂,一下很难描述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若不是被人主动攻击,他不会随随便便就这样杀人。
他甚至能为公主杀害上千年轻少女、只为了永葆青春而感到愤怒——即便他在心里清楚那只是一串数据,他没有必要这么较真。
这些和他一样的玩家能来到这个世界,自身实力自然也不俗。
可面对真正刀枪不入的鬼怪,正面对决的话,他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在对方手上撑过几轮。
他有些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
在这种地方,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安临,”左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别想太多。”
“这些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必要自责难过。”
少年一声不吭。
左沉说他在自责难过、但他觉得好像也没有到那个程度。
只是方才他脑海中也确实闪过了一个想法,要是他当时把大家都带上的话……
会不会就有更多人能幸免于难呢?
蒋维拧起眉头,忍不住骂了一声:“这公主也真是够变态的。”
看到那些少女资料是一回事,再亲眼看到这数具血淋淋的尸体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不是……
他几乎是在这一刻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又白着脸环顾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冷汗登时刷地便下来了。
如若不是顾安临昨晚执意要拉着他们去公主的房间……
他们根本就难逃此劫!
左沉:“…好了,振作起来。在这里萎靡下去可不是你的作风。”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顾安临,他恐怕也……
“倒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少年扯扯唇角,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挺会说这些鸡汤的啊。”
“回现代后可以考虑往这个方向发展一下。”
左沉:……
少年心情恢复了一些,也不再插科打诨。他想起方才蒋维对公主的控诉,心中一动,扭过头去问身侧的青年:
“你确定是公主做的?”
“应该是吧,”蒋维努努嘴,指向另一个方向,“刚才我从那边绕过来的,这里地上大都是血所以看不清楚,但那些角落有很多血脚印。”
“和我们在血池那边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上次公主来教堂时,就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并没有找到。”少年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张望,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祭台上的白布——上面肉眼可见地溅满了血迹,还有……
…不,那好像不仅仅是血迹?
解庭南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往前,还得刻意绕开被鲜血沾上的地,千辛万苦终于靠近了祭台——
那白布上,除了斑驳的血迹以外,还有一句话。
是英文,歪歪扭扭的,一眼就知道是沾着血写的。少年轻声念了一遍,难掩惊讶之色。
“这是……”
左沉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写了什么?”
“亚历克斯……”少年将其翻译成中文,一字一顿。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亚历克斯,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亚历克斯?!”蒋维满脸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那个……!”
“被国王写了信、请求他净化公主的那个主教吗?”
“所以……”左沉思索一番,开口猜测,“之前你说公主在找东西,会不会就是在找她自己的身体?”
解庭南点头,一边回答一边左顾右盼,“这样推断下来的话,应该是了。”
蒋维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你在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少年应声,“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把教堂太当一回事,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提供我们休息、划分阵营的安全区……”
左沉清楚地知道他说的并不假。
自从确定教堂是个“安全区”之后,他们就再没有把这里作为着重关注点了,也几乎没有在这周围探查过什么。
“而如今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这个亚历克斯在整个事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少年喃喃道,眼神坚定。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作为一名神职人员,还是地位崇高的主教,这教堂里面兴许还有其他关于他的线索。”
“说到这个,”左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储物间发现过一本类似于记录册的东西,好像是记录历年神职人员组成的,里面都挺详细的资料。”
“通篇英文我也看不懂,那时候也没太当回事。”
少年眼前一亮:“在哪?”
左沉略一颔首,言简意赅:“你等等。”
趁着男人去储物间拿东西的时候,少年重新垂下头,反复品味起桌上那句话。
把她的身体还给她。
为什么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说亚历克斯偷走了公主的尸体?
国王被囚禁时公主应该就已经死了,而在那之前公主消失过一段时间,再早一些便是国王请求亚历克斯进行进化仪式……
难不成公主的死,还和这个主教有关系?
亚历克斯将公主的尸体取走并藏了起来,化身为鬼永世不得超生的公主为了找到自己的躯体,只得在每个失去限制的夜晚来到教堂,一方面是找自己,再一方面是找亚历克斯。
少年眼底微烁。
对了,他们的主线任务是,“寻找古堡公主的下落”。
兴许找回公主的尸体,也算在任务的范围内?
“你看看这个,”左沉去而复返,来时手上已经多了被布包好的纸张,“这就是我说的记录。”
解庭南伸手接了过来。
这份东西显然有些年头了,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纸张给扯烂了,少年动作小心得很,一页一页地翻了下去。
终于,在临近末尾的地方翻到了他们想要的人。
纸张的最上方,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主人的名字,“亚历克斯·奥德赛尔”。
解庭南的目光却全然放在了那张小小的画像上,眉头紧锁。
画像上的男子约莫二三十出头,很是清俊,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抿着唇露出浅淡疏离的礼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