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权剑派所有宗主中, 资历最老，也是最为德高望重的德宗宗主，涵虚真人此刻神色间是一派淡然。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在任何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也都能吼得住场面。

眼前不过就是热恋中的年轻人一时兴致，玩些别人瞧不懂的小快乐，若对此大惊小怪，或出言训斥, 反而显得他这长辈过于迂腐且不近人情。

涵虚真人捋着须, 眼中含笑地望他们二人。

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让这两个已经“吓呆”的年轻人尴尬, 又不会崩坏自己的形象，目光忽然就落到了“徐承祯”身后那白布裹缠的东西上。

“承祯, 你所背的是何物？”

徐承祯松开手，暗自对澜灵素微微点了点下颌, 她当即会意, 马上就端着徐承祯该有的姿态和气势, 稳着步子，走到涵虚真人面前, 拱手行礼道：“回真人，弟子在小秘境中遇见了道冲真人, 这才将他带了回来。”

她说着，便伸手去解那素白的裹尸布，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和徐承祯这般模样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真被问起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现下这般专注干正事, 倒是缓解了所有的尴尬。

心里不由自主便对这位和蔼的涵虚真人又多加了几分好感。

然而, 她才缓缓放下的心，立刻又被人提了起来。

只见徐承祯伏地道：“弟子和猪立业未经允许勿入小秘境，恳请真人原谅。”

“……”

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啊！

要不是涵虚真人就在旁边，澜灵素真想拼了命地把他晃醒。

没错，诚实是人应该要有的道德标准，但也得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这么实诚啊。

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难道都看不懂涵虚真人都不想过问这事了吗？

他可倒好，还跳出来提醒。

澜灵素觉得自己要心梗了。

而涵虚真人似乎才从他们在小秘境中找到道冲真人的震惊里缓过神来，他先是默然不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灵素，因为你与承祯的关系，所以才会传送法阵一同带走，事出突然，自然是不能责备于你。”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掠过“徐承祯”，轻叹一声：“你们两情相悦，老夫自是替你们高兴，但也莫要耽误了修行，尤其是你承祯，老夫瞧得出，你近来修为并无半点精进。”

徐承祯：“……”

澜灵素：“……”

搞了半天，她才是最尴尬的人！

但此刻也只能将泪水默默往心里流，她恭恭敬敬，一脸受教的模样：“真人教训的是，承祯知错了。”

说话间，也不敢去看徐承祯，毕竟心里是真有愧疚。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将裹尸布快速解开了，只希望能借着这个转移涵虚真人的注意力。

而当里面裹缠着的尸身终于完全露出来之后，涵虚真人静如止水的眼里，也掀起了万千波澜。

“道冲师弟……”

虽没有紫金道冠，也没有赤罗羽衣，可那还没腐化的脸已说明了一切。

“真人，我们在道冲真人的头上发现了玄天寒蛛的卵。”

连涵虚真人都确认了这尸身是道冲真人，澜灵素眼眶忽然有些发酸，从来都是只会干闲事不干正事的她，终于也能干点有意义的事了。

见“他”眼眶红红，涵虚真人阖上眸，又是一叹。

“承祯、灵素，此事你们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徐承祯：“是，弟子领命。”

澜灵素却是瞪大了眼，心里有些不愿意了，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怕打草惊蛇吗？

但这样就得继续让她们玉露宫，让她母亲背锅？

正义愤填膺时，又听涵虚真人问道：“承祯，你们此番进小秘境，可还瞧见了什么？”

“……”她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就看向徐承祯。

“回真人，弟子和徐师叔还瞧见了很多玄天寒蛛，整个小秘境一片冰封。”

徐承祯垂着眼，脑海中是那片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玄天寒蛛。

涵虚真人皱起眉：“你们可受伤了？”

“没有。”终于可以答题了，澜灵素松了口气。

却见涵虚真人皱眉捋须，最后将目光落在“澜灵素”身上，忽然神色一凛，身上忽然白光盈起，五指箕张，向上一提，徐承祯紧抿着唇，但却控不住身体的颤动。

很快，就见背心处慢慢渗出一根冰锥，却并不是白色的，而是绕着黑色的魔气。

澜灵素吓得站在那里，半点没回过神。

原来他面色苍白并不是累的，而是真的受了伤，可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呢？

忽然间，她心里的内疚越来越浓。

筑基再快，也不过是刚筑基，哪能跟金丹相比。要不是因为互换了身体，他应该也不会受伤。

只见涵虚真人掌心一翻，将那缠着黑色魔气的冰锥托在掌心，口中默念法诀将这冰锥封印住。

而被取出冰锥的徐承祯，就像是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这一刻散了，整个人软软倒下。

澜灵素心急如焚，当下望向涵虚真人：“真人，他……”

涵虚真人锁眉道：“虽性命无碍，却要将养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