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追妻开始 呵,赵浔,你也有今天!(2 / 2)

赵浔瞥了一眼:“你何时喜欢上看书了?王府的书房有那么多书,不够读吗?”

楚三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道:“殿下,这书可与经史子集不大一样,您昨日不是问我如何讨姑娘家的欢心?”

他把手中的书递到赵浔面前:“答案便在这些书中。”

赵浔垂头看了一眼,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身为一名尽职尽责的侍卫,楚三立时表达了愿为自家殿下分忧之心:“殿下的时间宝贵,的确不应浪费在这等事上,属下看过后给您总结成小册子,免得您劳神费力。”

赵浔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楚三立时从这一眼中知晓了自家殿下的意思,这就算是默认了。

他的心中燃气了豪情壮志。

彼时的楚侍卫还不明白一个道理,看同一本书,有些人能立时领悟其中的精髓所在,而另外一些则容易误入歧途,越走越偏,一去不复返。

显而易见,楚侍卫并非根骨清奇的前者。

赵浔闭目养神片刻,忽道:“停云阁还没查出任何消息?”

楚三一拍额,这才想起忘了回禀正事。他敛容道:“昨夜属下去时,朱九正从南面回来,他说自己曾见到了一个人,瞧着身影颇像沈太守,但是隔着人群,没能跟上去。”

赵浔皱眉:“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化成灰,也敛好给本王带回来。”

说这话时,他的面上没有半分波澜。

楚三叹了口气,纵然他自幼时便跟着赵浔,也猜不透赵浔对于沈湛怀着的究竟是何种感情。自家殿下年幼时,沈湛被加封太子太保,时常入宫给皇子授课。

昔日宜嫔逝世,赵浔处境艰难,多亏沈湛的照拂,才得以在这阴暗的宫墙中存活下来。

楚三犹记得,那年冬日,年幼的赵浔染上风寒,在皇后的暗示下,太医不过是去宫中走个过场,开些吃不死人也医不好病的药。赵浔的病拖了数日,生生从吃几服药便能痊愈的普通风寒变成高烧不退,性命垂危。

若没有沈湛送药,赵浔便夭折在了那个冬日。

然而,沈湛保下了赵浔的性命,却也一手摧折了他的羽翼。今上登基后,他一力反对让赵浔参与朝政,赵浔给自己用了那毒之后,提出让太医每隔一月给赵浔扶脉的人也是沈湛。

若说赵浔半分不念他的恩情自是不可能,可对他的恨也是真真切切的。

后来沈湛年迈,患了风湿之症,自请去南方将养,今上准了,让他去雍州担任太守。三年后,雍州传来消息,沈府起了一场大火,阖府之人系数丧命。

火场之事最为缥缈,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也能说成死的,一把大火过后,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留下的那些焦黑尸骸,想说成是谁的便是谁的。

闻知这消息后,赵浔面无表情地坐了半日,只说了一句话:“本王不信他死了,去查。”

楚三叹了口气,那时他只道自家殿下有此反应,是因着不能接受沈湛的死讯。

赵浔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债必讨,且从不信奉恩怨相抵。沈湛的恩他没来得及报,债也没讨回来,自然不能接受。

直到后来,事情愈发错综复杂,楚三才意识到,赵浔的直觉是对的。

沈湛是忠实的皇党,若他没死,这一切又是否会是一场局?

想到此处,楚三不由脊背生寒。

马车中的氛围压抑下来,只闻得车轮轧在山道上的响声。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到了静林寺。

眼下时辰尚早,山寺笼在浓重的晨雾中,只露出一角飞檐。寺中静悄悄的,仅有一名持帚的女尼,躬身扫着石阶上的浮尘。

两人从后门绕回院中,过了小半个时辰,阿碧遣了名小丫头来,说皇后昨日得了一梦,要赵浔同明鸢一道去采九十九颗朱色的果实,供奉于佛前。

打发走了那名小丫鬟后,楚三不由抱怨:“还什么朱色的果子,不就是山间的野杨梅吗,皇后这分明是拿您寻开心。”

赵浔沉声道:“此行本就荒唐,不过借此机会同谢家姑娘做了了断,倒也勉强算得上不虚此行。如今事情已了,等会儿在路上安排几名刺客,一切也该结束了。”

楚三应是,转身下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赵浔和明鸢动身出发。对面的山上有一片杨梅林,这距离看起来不算远,实则有小半日的脚程。

行至一处山坳,四周忽然出现几名黑衣人,手中提着刀,直直朝两人的方向而来。

明鸢自怀中抽出把防身用的小匕首,拧眉道:“这些人的打扮不像山匪,倒像是刺客,是冲着你来的?”

赵浔点头:“兴许吧。”

瞧着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她压低声音:“对方有十余人,我们势单力孤,硬碰硬多半是要吃亏的。不过你也不用慌张,眼下有个妙计。”

赵浔似笑非笑:“哦?”

话音未落,袖摆已被明鸢一把扯住,他没回过神来,险些被拽个趔趄。

明鸢道:“三十六计走为上,你倒是跑啊!”

赵浔:“...”

他很快便觉察出不对,那拨人与明鸢交手时招招狠辣,分毫情面不留,这不是他的人。

他皱了皱眉,自怀中摸出一只白瓷瓶,觑着黑衣人的方位丢了过去,白色的粉末四散开来,一众黑衣人纷纷掩面。

明鸢张了张口:“没想到殿下如此厉害,这是个什么毒,中毒之人会有何反应?”

“胡椒面。”赵浔言简意赅道,“赶紧跑吧,再不跑,中毒之人就反应过来了。”

明鸢:“...”

两人跑出十余里路,眼前是处崖壁,下面有条湍急江流。

再没有其他的路了,明鸢朝下看了一眼:“咱得跳下去。”

赵浔望着下头的滚滚江水,抿唇道:“本王不会凫水。”

“无妨,我会。”明鸢瞧了眼越来越近的黑衣人,“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吧,我可以帮你。”

赵浔的眸色有些意味不明:“你...”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谢姑娘还颇有些以德报怨的气度,倒是与她兄长不甚相同。

下一刻,有气度的明鸢姑娘朝他笑了笑:“也不讹殿下,一里水路纹银十两,殿下以为这个价格妥当吗?”

明鸢在心底冷笑一声,瞧瞧,这就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呵,赵浔,你也有今天!

最终,这厮看着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咬牙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顺着江流一路而下,游出五六里,终于摆脱了后头的一众黑衣人。

明鸢将赵浔拖上岸时,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明鸢不由皱眉,赵浔对水的畏惧似乎很深,倒像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她自怀中掏了方帕子递过去。

赵浔垂头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明鸢被气乐了,信手将那帕子丢在一旁。

她方才大概是鬼迷心窍了,才对赵浔生出些许同情。

她站起身来,拧了拧衣摆的水:“方才行了五里有余,零头就给殿下抹了,共计纹银五十两。”

顿了顿,她把赵浔先前所言原封不动送还回去:“打欠条还是付现银,殿下还是快些定夺。”

赵浔:“...”

休整片刻,两人沿着江流找寻回去的路。走了十余里,前头出现个小村庄。

说村庄其实不大合适,因为里头只有三五间屋舍,人烟很是稀少。

有名妇人坐在江边浣衣,明鸢走上去,客气道:“大娘,您知道静林寺怎么走吗?”

妇人抬起头来,随意抹了把额角的汗水,抬手朝东一指。而后她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原来是口不能言。

明鸢道了谢,转过身去,刚要招呼赵浔,就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

他的唇抿得很紧,目色幽深,垂在身畔的双手攥握成拳,指节发白,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片刻后,他快步走到那名妇人身前:“你是…阿珍?”

被唤作阿珍的妇人僵了僵,抬头看向赵浔。她眯着眼瞧了半晌,蓦然站起身来,张了张口,喉中发出些破碎的声音。

明鸢细细分辨那唇型,她想说的应当是“小殿下”。

阿珍的眸中浮出些细碎的泪光。

赵浔很快从方才的失态中冷静下来,他不动声色地瞧了明鸢一眼,而后对那妇人道:“抱歉,认错人了。”

明鸢也不道破,思忖片刻,道:“我四下走走,一盏茶后回来。”

说罢,未待赵浔答话,她径自转身离开了。

看赵浔的反应,这其中必然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她素来信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对于这等事,她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待她离开后,阿珍的眼角掉下泪来,她攥着赵浔的手,意识到失礼,又慌忙放开,双手有些局促地垂在身侧。

赵浔抿了抿唇:“无妨,本王还记得,儿时你时常这般牵着本王去御花园玩耍。”

提起旧事,阿珍的目中浮出些光彩,那时她还是宜嫔的贴身宫女。赵浔出生后,宜嫔瞧着她行事机敏,便指派了她帮着乳母一同看顾。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将近二十载的岁月,物是人非。

赵浔眉心微皱:“母妃辞世时本王年幼懵懂,待到后来才隐约觉察出其中不对,暗中查访昔年的旧人,竟在当年便被悉数遣散。”

阿珍的眸光闪了闪,嘴唇歙合几番,自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殿下找不到她们了。”

赵浔的面色沉下来:“你是说…”

阿珍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有人出宫,宜嫔病逝后,宫中之人尽数被押走,连夜赐了毒酒。她能侥幸活下来,是因着与宫殿监正侍李正是对食,李正在皇后面前还得些头脸。在李正的作保下,她被毒哑嗓子放了出来。

若说赵浔从前只是怀疑,如今他已经可以断定,宜嫔绝非传言中的病逝,她的死大有蹊跷。而这许多年中,他竟没能为自己的母妃讨一个公道。

赵浔深吸口气:“当年之事,谁是主使?”

阿珍蓦然张大了眼睛。

明鸢回来时阿珍已然离开了,赵浔独自倚在一块山石上,面上带着几分迷茫。

迷茫这种表情鲜少出现在赵浔面上,明鸢不知他与阿珍谈话的内容,但可以确定,那桩秘辛必然不是什么令人愉悦之事。

她在远处站了半晌,待到赵浔平静下来,才缓步走过去:“快到晌午时分,该往回走了。”

一路无话,两人回到静林寺时,众人正焦灼地候着。瞧见两人一副落汤鸡形容,画采和楚三同时发出声惊呼。

瞧上去倒是颇为般配。

因着遇刺这桩意外,此行最终不了了之,用过午膳后,众人便打道回了京城。

见过阿珍后,赵浔情绪起伏颇大,加之这两日太医又要来扶脉,他强撑着用了那毒,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病了两日。

再次见到小明姑娘已是三日后了。这三日中,楚三闲来无事,认真研究了一番打书肆买回来的那几本书,只觉自己在感情一事上打通了任督二脉。

瞧着赵浔有些紧张模样,楚三真诚地将记录心得的小册子分享给了自家殿下。

不出所料,赵浔拒绝翻开那本小册子。

楚三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家殿下就是面皮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殿下有他这么个贴心的属下。

他在离开书房时,“不小心”将小册子落在了书案上,这册子的一页还不小心被折了个角。

于是,下午时分,他被赵浔叫到了书房。

起初,赵浔先是关切了一番沈湛之事的进展,连细枝末节都颠倒着问了三两遍,直把楚三说得口干舌燥。

小半个时辰后,赵浔终于结束了这一话题,开始关切王府上下近日发生的大小事宜,连小厨房昨日做了什么菜这种无聊的问题都问了一番。

楚三心道,小厨房昨日做的菜不是都送过来了,难不成殿下年纪轻轻便如此健忘。

又东拉西扯了一阵,赵浔清了清嗓子:“你可以去忙了。”

楚三:“???”

难不成殿下把自己叫来,真是为了这些琐事?

他有些难以置信,出门时刻意放缓了脚步,几乎摆出三步一回头的架势。

果然,将将要走出屋门时,赵浔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赤豆马蹄糕如何?”

楚三立时转过身来:“殿下这想法甚好,不是说这红豆乃是相思之物,您要是给小明姑娘端一碟这糕,她定然会知晓您的心意。”

殿下果然翻看了那小册子。

楚三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这次咱不能过于隐晦了,属下总觉得您上次的诗就隐晦了些。表达感情就得炽热些,不然说不准您自我感动半天,人家小明姑娘压根就没明白您是个什么意思。”

赵浔抬起头,凉凉瞥了他一眼。

楚三叹了口气,他简直是为自家殿下的姻缘操碎了心,他太难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自家殿下此番看起来终于开了窍,楚三功成身退,临走时极为体贴地让小厨房提前浸上了红豆。

然而,一个时辰后,瞧着赵浔端出来的一碟赤豆马蹄糕,楚三不由愣了愣。

怎么说呢,这次他家殿下着实很是炽热,赤豆马蹄糕里都是赤豆,几乎瞧不见什么糕。

炽热是这么个炽热法吗!楚三觉得大受震撼。

重做已是来不及了,楚三想了想,觉得索性就顺着自家殿下这个思路来。

他积极献策:“殿下,不若咱换一只青瓷碟装着,红绿对比,比较有视觉冲击。”

赵浔迟疑:“那样岂非很扎眼?”

“要的就是扎眼这么个效果,殿下得让小明姑娘注意到这些红豆,这样她才能明白您的一番心意。”

于是,明鸢进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赵浔端坐在院中,身上穿了件雅致白衣,手中摇着把折扇,而楚三则端正地立在他身后,手中捧着只青瓷碟,里头满满当当地盛着些糕点。

明鸢愕然张了张口。

楚三对于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这一切都是照着话本中完美复拓下来的。

风姿卓绝的白衣公子手握折扇,翩翩坐于庭院之中,守着一碟亲手做的糕点等候佳人到来。

这一切简直完美无缺。

按照话本中所说,接下来便是佳人的目光被公子所吸引,两人一眼万年。

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小明姑娘,果然瞧见她愣了愣,眸光停在赵浔的身上。

话本诚不欺他!

片刻后,小明姑娘拾步走了进来,目光仍追随着赵浔,片刻后,含情脉脉地开口。

“殿下,您不冷吗?”

楚三:“???”

明鸢觉得近日这主仆二人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上次便是如此,这次更为离谱。

午后才下过场雨,眼下天气很是凉快,赵浔握着把扇子摇来摇去,难不成他觉得很热?

这发展有些出乎楚三的意料,不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根据话本中所言,有时候佳人可能有些后知后觉,这时就需要一个像他这般的角色来推动故事发展。

楚三将手中的瓷盘端到小明姑娘面前:“姑娘,这是我家殿下亲手做的。”

明鸢垂头瞧了一眼,没想到赵浔当真在反复练习,只是这练习的成果怎的愈发退步了。

她斟酌片刻,婉转道:“放这么多赤豆,吃起来可能会有些发干。”

不错,正是红豆,楚三长舒口气,小明姑娘终于发现了关键所在。

赵浔淡淡开口:“这是本王特意放的,只做给你一人。”

楚三在一旁补充:“不错,殿下的意思是,若是做给旁人,他是绝不会放这么多赤豆的。”

明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