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拆开油纸包,只见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四个蟹黄汤包。
明鸢摸了摸鼻子。
她喜欢吃蟹黄汤包,而谢少傅对蟹肉过敏,半点都吃不得。
近十载同殿称臣,谢少傅与赵浔也没少同席,谢少傅食不得蟹这点大多数同僚都清楚,还是不是调侃一番,赵浔自然也是知晓的。
明鸢想了想:“大概是买错了。”
买错了啊,谢少傅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自家妹妹。
不过这点上他倒是还算满意,看来赵浔这厮对自家妹妹的喜好还是挺清楚的,这是上了心的模样。
他将油纸包推到明鸢面前,不动声色地朝立柜的方向看了一眼:“趁热吃吧,无论如何,别浪费了这汤包。”
蟹黄汤包很是鲜香,明鸢却着实没什么胃口,她味同嚼蜡地吃了一个,一抬头,就对上谢少傅温和的笑。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自家阿兄这笑有些不对劲。
吃完汤包,她噙笑同谢少傅道:“阿兄一早便动身,此事也乏了吧,我叫人烧些热水,阿兄去洗漱歇息一番。”
赵浔还在立柜后头,得想个办法支走她阿兄。
谢少傅指了指外头的天色:“如今连正午都没到,有什么可乏的。”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立柜后的赵浔不由呛了一呛。
谢明辰这厮着实阴险!
果然,在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中,明鸢接连找了数个理由,都被谢少傅轻飘飘推脱了。
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同情地往立柜后头看了一眼。
谢少傅不紧不慢地端着茶盏吹了吹:“快到正午了,想必小厨房也准备好午膳了吧?”
明鸢转头去看画采:“同小厨房说一声,准备摆饭吧,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就摆在庭院中。”
画采应了,刚要离开,谢少傅懒洋洋道:“此地不比京师,虽说入了秋,暑气却没消,就摆在堂屋吧。”
明鸢:“...”
他们吃饭,赵浔瞧着,她阿兄未免也忒损了些。
她斟酌道:“其实水榭也不错。”
谢少傅笑了笑:“怎么,阿鸢今日有些不对劲,莫不是金屋藏娇了?”
明鸢噎了噎,到底没能再说上什么。
谢少傅又叮嘱画采:“回头叫小厨房再蒸一屉小笼灌汤包子,要肉茸和皮冻作馅的。”
明鸢:“...”
不多时,小厮便提了食盒来,今日的午膳倒是颇为丰盛,饭菜的香气散了满屋。
立柜后头的楚三吞了口口水。
谢少傅打量一番,颇为满意的模样,转身去净手。
等他擦过手,回头时,瞧见碟中的蟹肉馒头少了一半。
谢少傅定定瞧了那碟子一会儿,又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自家妹妹,拎起筷子夹了只灌汤包。
赵浔瞧着手中拿帕子垫着的蟹肉馒头,那馒头热气腾腾的,米面的香气混着蟹肉的鲜香,馋人极了。
他的眼底浮出笑意,小心地将垫在下头的帕子抽出来握在掌心。
帕子的一角绣着朵芙蕖,瞧上去可爱极了。
他忽然觉得此番来得很是值得。
谢少傅的习惯是饭后小憩上半个时辰,然而,今日他岿然不动地坐在堂屋。明鸢隐晦地提了一提,谢少傅只道:“你先去歇息吧,阿兄再坐上一会儿。”
明鸢哪儿敢放她阿兄单独在堂屋,只得也留在此处。
谢少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阿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找一个怎样的郎君?”
明鸢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刚刚来此处时,从来没有想过会留在这里,此处的一切,于她而言不过过眼云烟。然而待得久了,总归生出了感情和牵绊,正如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谢家覆灭。
她叹了口气:“姻缘一事也得讲求缘分,若是遇到了,那便是件水到渠成之事,若是遇不到,也强求不得。”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往立柜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少傅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叹了口气:“有时候情爱是一回事,姻缘又是一回事,情爱只是一瞬的欢喜,姻缘却要跌跌撞撞过上半生。”
明鸢舀了勺冰酪酥,闻言点头:“实在不行合离便是,倒也不至于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谢少傅欣慰地看了眼自家妹妹,只觉心情分外舒畅。
相对而言,赵浔的心态就没有这般好了。
他咬了咬牙,看起来谢明辰今日是打算同他耗下去了,瞧着这厮坐得四平八稳的模样,一时半会儿多半是不会离开。
然而,出乎意料,谢少傅放下手中的茶盏起了身:“我去拿本书,一炷香后回来。”
说到“一炷香”时,他刻意加重了些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