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其他的事情景曦都放权给了谢云殊,原本的管家留在京中打理京城那座公主府,景曦又没有心力在对外扩张权力之余再兼顾公主府里的琐事。但唯有护卫和厨房这两个最要紧的地方,景曦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她看着谢云殊桌上的四个碗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厨房克扣了谢云殊的用度。
谢云殊忙道:“公主多心了,我外祖父一向提倡晚膳简薄,我是受他影响,并不是有人克扣。”
“那就好。”景曦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简薄,奢不僭上,简不逼下,才是长久之道。”
谢云殊笑道:“公主教诲的是。”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谢云殊在景曦面前更放松了些。他将恪守礼数和洒脱从容结合的很好,既不显得局促,又不过分放肆。哪怕是一开始对谢云殊怀着深深提防之意的云秋,都不得不承认,哪怕不看谢云殊那张脸,都很难讨厌他。
虽然菜式不多,不过景曦和谢云殊胃口都不大,四个碗碟也足够两人吃了。待用完晚膳,婢仆将碗碟撤去,景曦才道:“本宫前日将准备节礼一事交给了你,现在恐怕还要再多给你加一重负担——楚国公府的节礼,你一并准备了。”
她不担心谢云殊会在节礼上做什么手脚,反正礼单最后都是要她过目的,节礼也是直接从公主府库房里出,中间没有能做手脚的余地。
谢云殊闻言也不意外,微笑着应下,道:“那我就按着给丞相府的分量来为楚国公府备节礼了。”
“不必。”景曦道,“楚国公府的礼比丞相府减去两分。”
她再器重楚枕溪,也不能越过正经的驸马去,否则落在好事之人眼中,她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声誉又要雪上加霜。
景曦否定完谢云殊的意见,又语重心长地道:“本宫既然将准备节礼的任务交给你,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必处处小心,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她睁着眼说瞎话,表情无比真诚,一副对谢云殊全然信任的模样。好像在谢云殊院子的下人里面塞了四个人用来监视谢云殊的人不是她一样。
谢云殊也不知信了没有,但光风霁月的少年名士是不可能这样反驳她的,他一手支颐,莞尔道:“多谢公主信任,云殊必然不负所托。”
少年人一举一动都自有韵味,何况谢云殊还是一个极其出众的大美人。景曦看着他的容貌,真心实意道:“你笑起来格外好看,以后可以多笑一笑。”
“……”谢云殊没料到景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卡住,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说完这句话景曦就感觉不对,好像在调戏谢云殊似的。
还是谢云殊先打破了静默,他转开话题:“最要紧的几份礼单我暂时列了个大概,细节处再慢慢添补,公主要不要先看看?”
景曦正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口无遮拦,她甚至开始想:为什么自己对着谢云殊,总是容易说错话?
她把责任归结到了谢云殊身上:谢云殊那张脸实在太容易让人分神,他长得有问题,都怪他父母!
远在京城的裴夫人打了个喷嚏。
谢云殊主动转移话题,景曦求之不得,忙道:“拿来让本宫看看。”
礼单一入手,景曦就讶异地扬起了眉梢。
无他,实在是谢云殊这几份礼单做的太好,虽然他声称只做了个大概,细节还要添补,但送礼多年的景曦感觉,这几份礼单直接拿去用就行。
景曦一边看一边称赞:“很好,想不到你不仅文思敏捷,连这些俗事都能做的这样好!”
她还以为谢云殊这种仙人之姿,一心只想游历山水的少年名士对此俗务会完全不感兴趣。
“人总不能不食人间烟火。”谢云殊莞尔,“公主过奖了。”
“给贵妃的节礼再加一千两银票和一千两散碎银子。”景曦补充道。
谢云殊点头应是,心中暗暗纳罕。
柔贵妃和晋阳公主之间,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倒像是完全反过来了似的。
看到最后一份礼单,景曦的目光凝住了。
她淡淡道:“这一家的节礼减去一半。”
谢云殊一愣。先做的这些礼单,都是给要紧的人的,一下子砍去一半,这节礼未免太过难看了。
他往景曦手中的礼单看去,在看清礼单上的名字时,目光讶异地一顿。
上面写的是:辅国公府。
——也是端穆皇后和柔贵妃的母族,景曦的外祖家。
作者有话要说:
奢不僭上,简不逼下——《后汉书·王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