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物倒是和幻境中的姬元如出一辙,衣衫不整。
元蓁就知道,自己先前猜的没有错,他们两个在那个幻境里取代的,正是海姜和这魔物的前身。
只是,姬元眉清目秀,浑身上下肌理匀称,肌肤莹白如玉,是怎么着都好看。
这魔物却是双目赤红,脸上和身上都布满了黑色和红色的魔纹,说一句面目可憎,都有些委屈这个词儿了。
他们俩若是撞衫,说一句蒹葭倚玉树,蒹葭都嫌这魔物寒碜。
偏元蓁是先看了姬元,此时再看着这魔物,就只剩一个感觉——辣眼睛。
好在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炼丹师,她的承受能力强得很,脸上是一点异色都没有露出来。
原本那魔物一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元蓁二人。
但姬元一出声,一下子就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是你们?”
他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瞪视着两人,一叠声地追问,“是你们把我的城主藏起来了,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是你们!”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悯之情。
痴狂到这种程度,怕是谁都不好论断他对海姜,究竟是执念多一点,还是爱意多一点了。
元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冷声说道:“你的城主,早就已经死了,谁又能把她藏起来?”
“不,你胡说,你胡说!”
只一句话的刺激,那魔物就有些崩溃,身上的魔气从七窍里逸散出来,带出些微的血丝。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
元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色冷酷,声音冷漠的让人不得不面对现实,“其实你是知道的,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一场刺杀里。”
“不,不,你胡说,你胡说。”
魔物拒绝相信,“城主法力那么高强,又怎么会被人刺杀而死?”
“不错,以她的修为,的确不该死得那么窝囊。可是,如果她已经心存死志了呢?”
不知不觉间,元蓁的声音里多了些蛊惑,反问那魔物,“你猜,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突然生出死志?”
同一件事,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就有不同的意味。
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在思考的时候,偏向自己心底隐秘的期待。
这个魔物也不例外。
“是呀,为什么呢?”他猛然抓住自己的头发,脸上因痛苦而扭曲起来,“少了我这个一直纠缠他的人,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会心存死志呢?”
元蓁心里“啧”了一声,心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纠缠人家,知道自己给人带去的只有困扰呀?
而且,这魔物可真够自负的。
人家海姜存不存死志,就一定得跟你有关吗?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过,元蓁要的就是这种发展。若不然,她也不会在言语上这般诱导他。
见他果然上钩了,元蓁幽幽叹了一声,似惋惜又似怜悯,“很多时候,人对自己的深情都是不自知的。非得等到彻底失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失去的也已经失去,想要挽回的人,无可挽回。”
这种事情,她在凡间的时候,可是见得多了。
什么等到被当成替身的那个人死了,才明白自己已经移情别恋爱上替身啦;什么对方爱得累了抽身而去了,才明白是自己离不开对方,不是对方离不开自己……
要元蓁说,这不都是犯贱吗?
人家爱你,掏心掏肺对你好的时候,你一面享受人家的付出,一面又看不上人家的卑微。
等人没了,或者是人家醒悟了要对自己好了,你又要死要活的。
或者反过来,人家明显是不需要你所谓的爱、所谓的关怀,你把这些给需要的人或者是留给自己不好吗?
元蓁还没有动过情,对这些因为感情而做出各种违背常理的事情的人实在是理解不了。
相对来说,她比较能理解海姜。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我是个海王,你不要指望和我长久。
和她交往过的男仙不知道有多少,也就出了这魔物一个纠缠不休的。
她觉得,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海姜肯定从一开始,就不会再给这魔物机会。
不过如今,海姜已经死了。
就算有转世重修的机会,能躲过胎中之谜,想起前世记忆的,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曲解一下她的心思,哄哄这魔物,元蓁是一点都不心虚。
也是因为元蓁的话太符合这魔物潜意识里的期待了,他几乎是立刻就信了。
“你是说……”
那魔物又惊又喜,脸上的表情由于转换得太频繁,有些扭曲。
得,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就更辣眼睛了。
元蓁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