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不经意的,渐渐觉察到手指拂过之处,不自觉隆起……
叶玉棠突然意识到不同之处。
与自己的不同,与刚才的不同。这种不同,一旦发现,就没法心无旁骛,也做不到目不斜视。
随指尖动作轻颤,身躯显见的僵硬,连带呼吸也有些乱。
如今察觉,也不可能当作没察觉。
她眼神不由游移。
结实宽阔的膺部2,窄紧的腰,男人的躯体。
到底与她有些不同,到底男女有别。
最为判然不同的,还有……
她视线不自主往下。
视线所及,手自然而然滑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伸手陡挡。
她右手跟上,将他拍开。
长孙茂趁机往下,两手交错抓住她双手手腕,不留神腕上一凉。
她嘴里衔着谈枭,头一偏,触动机关。
一松口,谈枭长丝斜卷上去,将他两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将他双臂拉过头顶,抱在脖颈上,胁下绕一圈。
又将谈枭攥在手头,坐回床上,连带将他拽上前一步。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叶玉棠抬头,得意一笑,“想赢过我,下辈子吧。”
两人一高一低,一步之隔,距离与姿势都分外危险。
长孙茂觉察到她将要做什么,“棠儿……”
声调跟着哑了。
说也无用,说也无益。
如果说刚才他仍有余地,能退出一步躲开,至此却再没有机会,只得任由她摆布。
索性阖上眼,眉头皱起,再说不出话。
脑中不由自主想起她的声音——
掌法指法拳法。
过缓则气滞,过快则不能力与气合,则涣之神采。
云手三循,近在云手。
他又想起她手,纤细却有力,掌心粗糙,又几处厚茧,在常握剑处……
现在正握着……
长孙茂呼吸一滞。
叶玉棠自然觉察到,问他,“有感觉吗?”
他没答。
她却知道答案,笑起来。
其实她并不知该怎么做,起初看他神情,听他气息,五感六识,总有一样会将他出卖。后来这一切都能与她手头变化对应上,故她渐渐好奇。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拽开带子。
他头皮发麻,忽然下意识往后退。
她手上一拽,埋下头。
长孙茂脑中嗡地一声,惊道,“棠儿,不要……
她动作一顿,问他,“叫我什么?”
他闭了闭眼,说不出话,额上青筋根根突现。
“该叫什么?”
“棠……”
“什么?”
“棠……棠儿。”
“不对。”
“……”
“嗯?讲话呀。”
长孙茂觉得快被她搞疯了。
他缓缓顺过一口气,哑声开口,“……师姐。”
她笑起来。
他不敢看眼前画面,更受不了言语刺激,齿关紧咬。
她很喜欢这个神情,难耐的、动情的神情,莫名地可爱,莫名地喜欢。
莫名地想逗他,含糊不清地问,“有没有想着师姐……”
长孙茂再忍不住,他埋下头。
叶玉棠捕捉到头顶压抑的细碎□□。
他扶着她肩膀,轻轻一颤。
叶玉棠将他胳膊拽着,不让他动弹。
……
方才松手,丝线根根滑脱。
长孙茂脑中有片刻空白。
待回神来,见她模样,忽然慌乱,急道,“吐出来。”
她闭着嘴,抬眼看他,伴随吞咽动作,向后一倚,笑了。
他倾身过来捏她下巴,被一掌拍开,反被钳制。
她微偏了偏头,凑上去,将他吻住。
唇齿相依,连带着一股腥气也送了进来。
而后她松开他,贴在耳边问了句,“师姐伺候得你舒服吗。”
长孙茂怔住。
她也不必他回答,笑起来,静静与他相对凝视,伸手理了理他鬓边乱发,说,“我去外头讨两壶酒。你等我。”
说罢从他怀抱脱身,转身就要出门去。
他只剩件薄衫挂在肩头,她自己却衣冠整齐得随时都能出去跟人打一架。
长孙茂心底窜起一股火。
凭什么?
叶玉棠刚走出几步,被一股力气拉了回去。
修长的身体瞬间贴了上来。
一手轻掐着她下巴,迫使她脸微微扬起。
他一低头,吻了下来。
她险些被他拽得跌倒,又怕连带他跟着摔倒,不自主往后一步步倒退;他不依不饶,亦步亦趋跟了上来,唇始终没有分开过。
他想起在刀冢那日,不想再玩追逐的把戏,右手环过腰际,将她带向自己,领着她往后退去,一路退至床边。她想提醒他当心,刚张嘴,却给了他可趁之机。舌尖探进来,抱着她一起跌到床上,吻的她几乎窒息。
叶玉棠欲支起身体欲喘口气,立刻被拽了回去。几次下来,他显见不耐,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笑了,轻声赞叹,“可以啊,血气方刚的,也没见哪处坏掉了……”
不安分的手立刻给他抓着,推到头顶,与另一只手并在一处。
她心头一惊,果不其然,冰凉丝线绕上来,往上一拽,牵引着紧紧束在了床头。
有些痒,她忍了又忍,实在有些忍不住,轻颤着笑起来。
他动作一滞,唇又覆上来,呜地一声,笑意悉数堵在吻里。
……
烛火燃尽,扑簌了几下,灭了。
渐渐月光从窗纸溢进,照在两人身上,照出两个交叠对坐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墙上,起伏颠动,越来越快。
……
一股异样的气味,从两人身上里逸散开来,霎时间整个屋里都是这味道。比之前她嘴里的能淡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两个人都闻到了。
叶玉棠嗅了嗅,忽然问他,“你有多久没干这事儿?”
视线相交,他一愣,反问句,“多久?”
她接着说,“若是十年没干这事,确实燥了些,也能理解。”
他眉头轻蹙,有明显不悦,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起身离去。
她问,“做什么去?”
他沉默半晌,声音从另一间屋里远远传来,声音淡淡,像仍生着气,却又舍不得不答她,“寻支香。”
她说,“没关系,这味挺好,安眠。”
他脚步一顿,没答话。
在屋里寻了一圈,没寻上,披衣出去了。
待他脚步走远,叶玉棠才抱着胳膊,整个人连脚趾一并蜷缩起来,太阳穴也疼的突突,背过身,“嘶”地一声。
不多时,又听见他从外头回来。关上门,带进一鼓寒风。
似乎只寻到檀香,往铜炉一搁,烧起来之后,勉强能将气味掩住。旁人不似他讲究,也没别的法子了。
叶玉棠半睡半醒间,腿间火辣辣的疼,火气上来,只装着睡,不吱声。他走到她跟前站了会,酒香从他手里飘过来。她忽然精神起来,仍闭着眼,不想说话。
过了会,他转身走开,将手头东西在桌上搁出一声响。
刚点的灯复又吹灭,赤着脚回来。背后床榻塌下去,他从后贴上来,将她抱住。一呼一吸,带着她背一并颤动。
气息落到她发梢上,渐渐轻下来,他睡着了。
头搁在她头顶,脚却比她长处一截。平日里看不出,倒不知他比自己高出这么多。
伸脚趾去够他的,左右够不着,不留神牵动伤口,整个人僵住。
好了,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她轻手轻脚从怀里钻出,随意披了件他的衣服,扶着腰,屈膝坐在窗台上。手上下劲,去摁腿上大都,商丘几处穴。平日打架虽不怎么输,跌打损伤却常有。仗着身体好,也不常用伤药,只是起初痛是难忍了些,压几处穴位,不多时气血畅行,便能好个周全。今日她也仗着自己身体好,由着他胡作非为,知道痛,可不知道竟会这么痛。左右摁了半晌,也不见好。
想起今日进屋翻找时,似乎架上备有伤药,炙也有。
起身去翻找一阵,果真找着了。拾了两支点燃吹熄,坐在窗台上炙商丘,心头一阵窝火。
心里骂了句:老子欠你的。
盯着榻上睡颜,看了半晌,心头一软,微仰头,心头又补了句:我就欠你的,怎么了。
不留神,炙烟,将她商丘烫着,她慌忙拿远了些,吹开商丘上落的热灰。
太阳穴复又抽痛,疼仍不见好,索性作罢。
垂头时,复又想起他轻吻自己腿与足踝,神态虔诚小心,如剑客亲吻心爱的剑。
“如剑客亲吻心爱的剑。”她回味这几个字,不由笑起来。
她亲缘淡泊,有人说尹宝山将她送给师父,是送了他一把趁手兵器。
从前她没觉得这说法有什么不妥,便就当自己是把剑。剑本没有善恶之分,全凭持剑人心术。幸而落在师父手头,终没有令她误入歧途,亦渐渐开化了她的心智。
可兵刃就该物尽其用,故她也从不怜惜自己。始终觉得,如有一日,与师父一般,英雄就义了,便是最圆满的一生,从未想过,会有人拼尽性命将她寻回。
正如当初那个少年将长生交到她手头时,她也以为,自己受人珍视如这手头神兵。
后来,以为世人百般珍视的神兵于他,不过也是可随手赠与的寻常物件,只故才会失望之极。
本以为死在胡人巷,虽使壮志难酬,到底是她这“寡宿星”最终归宿。
却从未想过,哪怕她身上漆色剥脱,落下寻常伤痕,也有人会为此痛心疾首。
他从未想过,会有个少年,凭他一己之力,堪堪将他自己与她的命运整个背负起,踽踽独行八年之久,为她的“跌堕夭亡”逆天改命。
人们爱追捧神兵,也爱造神。
可她终于并不是了。
她是会哭会痛,嬉笑怒骂,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人。
叶玉棠微微笑起来。
长孙茂闻着烧艾气息,睁开眼,看见眼前情形,有一阵恍惚。
她手里夹着两支缭着烟气的炙,看外头的月亮。
苍灰的湖,远处萧索的竹林中,隐隐有祭拜亡魂的青烟飘起。
天上一轮孤月高悬,景象寂寥非凡。
叶玉棠倚在窗上,不知在为着什么事出身,连他起身趋近,都没有觉察。
直至他将桌上那坛酒拎起,走到她身后。
她隐隐闻见酒香,闭眼嗅了嗅,喜上眉梢,“我还说呢,这里为什么会有龙头酒?”
果然。识酒不识人,见着龙头酒便找不着北。
和太乙镇那时一模一样。
长孙茂亦笑起来,“有人爱喝,自然有人会酿。”
叶玉棠接过酒,便听见他问了句,“怎么起来了。”
她脸上神情千变万化,欲言又止,似在一瞬间想出无数个版本答案,又统统排除。
最后,她脸上只余最真实的怒气,并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从半敞的衣衫下头,伸出光溜溜的一条腿,一脚朝长孙茂踹去。
骂了句:“□□大爷的!痛死老子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好久以前就想好的完结车(:з」∠)以“□□妈痛死老子了”收尾。但是本着骂男不骂女的原则,改成了“草拟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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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膺部:胸肌。
有2当然有1和3,但都藏在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