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笼罩的恐惧击碎了安娜小小的坚强,迎面而来的诡谲白雾没有因为安娜此刻的狼狈而放过这个可怜的女孩。
白雾缠绕上安娜的身体,就像是无数黏腻的手指抚摸过她裸露的皮肤,伴随着阴冷的触感,失血的眩晕也阵阵袭来。有什么物体在体内炙热的燃烧,浓烈的像是要焚毁安娜的每一滴鲜血。
她的身体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上半身的阴冷与下.半.身的炽热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这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差异感。
一个个光纹亮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光斑向四周扩散着,像是带起无数水波的银色游鱼。
阴冷的感官消失不见了,被一种冰凉却不刺骨的奇异感受代替。安娜屏住了呼吸,她无法理解这突然发生的变化,不由得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跌坐在所有光亮的中央,这无数的耀眼光斑像是由她为起点发散,又由她为终点归拢。可安娜知道,她不是它们所聚集的中心。
在这光亮下,黑暗被驱散,安娜这才看清先前将她绊倒的东西——一颗骷髅头。
它悬浮起来,吸引着光斑向它聚集,诡异的白骨,却散发着无法理解的圣洁气息。
安娜终于看清,那些向它聚拢的银白色光泽,它们不是普通的白光,而是一块一块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骨骼。
这样的画面太过惊奇,安娜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先前纠缠着她的白雾在这奇怪骨架出现之后便退到了一侧,它在发抖,安娜感受到了它的恐惧。
瘦弱的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腿上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那顷刻之间便将憎恶融化的白雾竟然在恐惧,眼前的这一架白骨绝不是普通的存在。
也许是她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不知名的神明给予了她救赎,可这白骨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正常的神灵,安娜不在乎,她得救了,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圣洁的光芒的沐浴下,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将瘦小的女孩笼罩,她抬着头,看着骨骼重新组合起来。
隐约间,隐秘笼罩的圣洁开始变得肃杀。安娜感觉自己似乎在瞬间远离了多恩城外的小树林,来到了一片陈尸遍野,哀鸣遍地的古战场,鲜血与战火,成了世间唯一的旋律。
一片刺眼的红,是火光,是血色。
那具骷髅果然不是什么正统神灵,安娜的大脑被这个念头笼罩,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那白色的骷髅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切都变成了虚无,只有眼前的身影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迷糊。
祂……
一袭红色长袍层层叠叠,点缀着战火,流淌着鲜血,就好像祂便是古战场的化身,是战争与死亡的具现化。
安娜后退了一小步,像是被吸引一样,安娜忘记了牧师曾经的告诫,一切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绝不可用人类的眼睛去亵渎。
她抬起头,看向那红色的身影。
刺疼,比先前更加剧烈的刺痛,可安娜移不开视线,有什么东西正在将自己与眼前的骷髅联系在一起,丝线纠缠着,安娜想要挣脱,越是挣扎,束缚便越紧。
嘭——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很久,在线条隐去之后,周围诡异的场景消失不见,连同那具组合的白骨也破碎看来。
大大小小的骨头落在地上,砸在安娜的身上,周围一片寂静,直到最后一瞬,最初的头骨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才打破了树林的静寂。
安娜咽下口水,试探性的伸手戳了一下那白骨,毫无反应,就像是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可那种感觉如此的真实。
绝不是错觉,四周觊觎她的东西不见了,白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得救了。
安娜呼出一口气,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没人能保证那团雾气或者其他的东西不会卷土重来,她还是要赶快回到小屋,点燃牧师留下的油灯。
女孩捡起自己的敛尸袋,将地上的碎骨头捡起来,与小男孩的尸骨放在一起,她重新将敛尸袋背好,弯腰捡起那个白色的骷髅头,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
安娜离开后不久,恢复沉寂的小树林之中,几道虚幻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如果安娜仍在这里,她一定会感到非常的惊讶。
这些虚幻的身影不是别人,而是一支隶属于光明教会的特殊队伍——“审判者”。
他们是光明女神最锋利的刀刃,是光明女神最狂热的信徒,每一位审判者都是极为强大的施法者。
“波动消失了。”一位披着金色铠甲的高大男人开口。
他的身后,一位笼罩在兜帽长袍之中的女性开口:“我们应该汇报给上面的大人物们,这种层次的波动,显然不是我们这种等级的存在可以调查的。”
“派人封锁这片树林。”盔甲里的男人开口,“询问一下附近的居民。”
……
安娜推开木屋破旧的门,甚至来不及解开敛尸袋,她急忙从旧橱柜里取出火柴,点燃桌面上的油灯。
瘦弱的收尸人住在距离乱葬岗一英里的地方,一座依靠着山坡而建造的破房子里。房子的后面曾有一座属于光明教会的钟塔,前些年因为事故坍塌了,只留下一片废墟。
昏暗的火光亮起,照亮了狭小的房间,安娜终于松了口气,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桌上这盏造型奇特的油灯,是老牧师留给安娜为数不多的遗物,一件真正的非凡物品。
这盏名叫【卡加墨尔的眼泪】的油灯,能够在它光亮所及之处,制造出一个净化领域,驱散周围的邪恶之物,是出产于光明教会的非凡物品。
她的原主人,也曾是这件破旧木屋的主人,收养安娜的老牧师,曾是光明教会强大的施法者,一位退休的“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