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手中的心脏收缩舒张着, 传递出蓬勃生机。

厄琉西斯垂着眼眸,红与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讽刺。

天使抬起另一只手,在心脏之上挥动几下, 些许彼端的怨气被驱散。

他收回手, 将心脏摆在自己的胸口,跳动着的血肉感受到了身体的呼唤, 舒张与收缩的动作越发的用力。

厄琉西斯没有迟疑,将心脏按压到胸口处,随着他用力的东西, 那团红色的血肉时隔二百年, 重新回到了他的胸膛。

心脏归位的瞬间,顺延而生的,是无数的血管脉络, 虽然皮肉于其他的脏器还不知所踪,但神灵已经难以用人世间规则解释的顽强生命力, 还是超乎想象。

“你已经拿回了你想要的东西。”堕落之母适应着全新的身体, 肩膀上的凸起缓慢地回缩, 随即鼓起的女人隆起的腹部。

祂接替了女人的意识, 就不再需要靠近她的大脑压制她的思维。

在人类身体之中的几年,因为规则有着太多的不便,不过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

“我们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堕落之母说道。

厄琉西斯抬眸,他没有说话,微微凝神,等待堕落之母接下来的话语。

他的态度还算明确, 两位圣灵决定摒弃前嫌,暂时达成合作联盟。

同时,两者心中也有着各自的盘算。

堕落之母呼出一口气, 祂重新回到石棺,抚摸着阵法上的奇异花纹。

声音也从原先的小孩子,逐渐转变为露易丝的女声。

厄琉西斯微微抬起下颚,那个男童的声音来自乔治,祂的听觉同样来自那个小男孩。

瞬间的神色变化没能引起堕落之母的注意,多亏了命运赠送给他这一张板正严肃的面容,它极大程度上的模糊了厄琉西斯的表情。

除了熟悉自己骷髅状态时完全没有表情样子的安娜,恐怕没有其他人能注意到这幅假面上微小的情绪变化。

想到安娜,厄琉西斯的心跳快了一分。

他表面不露声色,情感的感知里却在告诉他,有很多东西正在改变。

至于这种情绪能否被定义为“爱”,厄琉西斯暂时还没有答案。

“除去原生堕落?”厄琉西斯问。

堕落之母想要嘲笑厄琉西斯的天真,可祂忍住这个念头,说服自己,此刻这个掌握着战争权柄的天使要不当年的那位战神容易控制,而这也多亏了他的天真。

“原生堕落是杀不死的。”堕落之母说,“在规则之外,可没有‘死’这个概念。”

厄琉西斯自然清楚以他们的力量做不到除掉原生堕落,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他知道,堕落之母是看不起他的。

在神国多年,轻视的表情语气早已刻入厄琉西斯的脑海,他太了解这种情绪了。

他只想想要从堕落之母这里,套出更多关于规则之外神的灵的秘密。

这些知识,即使是太阳神域之内的天使也不会比彼端神灵知道的更多。

“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厄琉西斯顺着堕落之母的意思继续问。

堕落之母没有怀疑,祂知道,厄琉西斯诞生在神战末期,是现下所有神灵之中年龄最小的存在。

他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根本不知道生命权柄究竟意味着什么。

空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根本不知如何使用。

多么可笑?

这可笑的结果给了祂可乘之机。

“我们无法杀死祂,却可以将祂的力量驱逐。”堕落之母引诱道。

只要厄琉西斯能够利用战争权柄的力量使得生命权柄有所反应,祂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怎么做?”厄琉西斯问。

堕落之母抬眼看着厄琉西斯,认真地上下打量他。

良久,祂开口:“你的权柄,你真正使用过它的力量吗?”

血与火,铁与烟。

堕落只在厄琉西斯身上感受到了其中两种。

火焰与金属。

但战争的火焰是战火,不是厨房里烧饭做菜的炉火战争的金属是武器,不是炉子上的铸铁锅。

若是失去了前提,那么它们的力量就是在被浪费!

血与烟。

因为战争而流逝的鲜血与生命,因熊熊大火而生的硝烟。

堕落没能在厄琉西斯身上看到一丝与这两种力量有关的波动。

他掌握着如此强大的权柄,却在可笑地浪费其中蕴涵的强大力量!

闻着混杂着菜肴味道的炉火气息,感受着金属与食物接续发出的奇异变化。

堕落之母感受到了浓浓的耻辱,当战争的权柄掌握在自己分裂的那一丝意识之中时,可没有现在这般狼狈。

因为一个人类女孩,他居然冒险争夺心脏。

堕落被气得发抖,却又感到丝丝好笑。

战争有在乎的事物,而他在乎的事物又如此脆弱,这对祂来说绝不是一件坏事。

“怎么做?”祂重复厄琉西斯的问题,发出低低的笑声,“只要你找到祂,使用血的权柄,就可以了。”

神战时,最终生命女神出手,就是因为战争带走了太多的生命,这触怒了这位强大的神灵,祂毅然加入战斗,欲在最短的时间内终结这场战争。

却没想到到最后连祂自己也终结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战争的权柄,同样强大。

甚至于,堕落之母怀疑拥有战争权柄的人同样拥有书写规则的权利。

这不是祂胡乱猜测,历史给了祂猜测的理由。

历史往往有胜利者书写而成,而胜利者常指战争的胜利者。

不过,暂时还没有依据说这种规则的制定能够达到束缚神灵的程度。

“这么简单?”厄琉西斯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心中却更加谨慎。

“这其中涉及很多,但你是战争。”堕落之母含糊其辞,微微侧头,“我会催化堕落权柄去影响堕落之母,幸好祂侵入这个世界的力量并不算强,而且都是有针对性的指向我。”

堕落狠下心。

“我会将自己作为诱饵,引诱祂入侵,你只需要用自己的权柄就可以了。”

堕落还有其他的保命手段,就算厄琉西斯失败了,被原生堕落击杀,祂也能凭着自己留下的后路离开。

厄琉西斯知道邪神绝不会如此好心,自愿作为诱饵。

他想起自己的意识深入地下时候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战争的画面让掌握战争权柄的天使震撼,厄琉西斯语气微凝:

“我的权柄会引起战争。”他表达了自己的犹豫,“女神不允许我轻易使用。”

堕落一时间语塞,先前的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祂都快要忘记厄琉西斯是光明女神座下的乖宝宝。

为了证明那个传闻中背叛的预言不会发生,他一直以来都是最听话的孩子,是光明女神最锋利的刀。

可实现计划的可能性就在眼前,堕落之母绝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祂挣扎了一会儿,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讯息。

“不会引起战争。”祂注视着厄琉西斯,“生命的权柄还遗落在人世间,只要它还在,绝不会轻易引起战争!”

“生命权柄?”厄琉西斯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知道生命对应的强大神灵,也知道战争权柄原先的主人与生命女神同归于尽,但他还是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是的。”堕落透露了些许讯息,“我们要找到生命权柄。”堕落说,“只有生命权柄才能阻止原生堕落继续入侵。”

祂隐瞒了更多,如果能得到生命权柄,解除原生堕落对于祂的污染根本不值得一提,更重要的是掌握生命权柄,祂将拥有光明黑暗姊妹花都没有的改变规则的力量。

那时候,祂将拥有自己的神国,拥有自己的从神。

到哪个时候,祂再也不需要与谁虚与委蛇。光明女神派人来追杀祂,害得祂被趁虚而入受了如此多罪,这些仇,祂都会加倍奉还。

战争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需要发动自己的力量,引出生命即可。

只要生命权柄有所回应,就足够了。

厄琉西斯注意到了堕落之母脸上一闪而过的狂热。

他装作犹豫,但心中已经做出决定。

“战争,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堕落之母有些许着急,但为了不让厄琉西搜看出祂的焦急,还是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动作。

“我需要考虑一天。”厄琉西斯说。

他需要这段时间,不需要太久,只要足够他给安娜留下讯息,让她不必为自己担心就足够了。

堕落之母多想厄琉西斯当下就能做出决定,但祂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被战争察觉出问题。

就算他年纪尚轻,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圣灵。

祂忍下不悦,按下焦急。

“我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你确定一天的时间足够?”祂寻找着蹩脚的理由,明明一分钟都等待不了,却还要强撑着询问厄琉西斯一天的时间是否太短。

“足够了。”厄琉西斯回答,“一个白天,足够了。”

“那么今晚,就在这里。”堕落之母松了口气。

厄琉西斯没有继续停留,闪身离开了地下密室。

他回到和安娜居住的房子,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苏珊。

小女孩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他。

“你去哪里?”她问,“为什么安娜也不在家?”

厄琉西斯本不想理会这个被恶念侵蚀而充当监视者的女孩,他的时间不多,没法浪费。

但在听到女孩说安娜不在的时候,心脏传来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些感觉使得厄琉西斯停下脚步。

“安娜不在家?”他向苏珊确认这个讯息。

“她离开了,匆匆忙忙。”苏珊表情不算好,安娜离开,她没有可以监视的对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一定会被责罚。

厄琉西斯点头。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不知道,别问我!”苏珊很生气,想到要被责罚,她就脑袋很疼。

那种感觉可是十分的不好受,就像是有无数的虫子,要钻进大脑,吞食脑浆一样。

女孩皱着眉头。

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小红花来抵消这一次的责罚。因为她总是无法顺利的完成任务,没有办法从安娜和这个神秘的男人这里得到足够的讯息。

她上一次传递回有用的消息,还是那个绿色的女人其实可以变成男人的事情。

不过这个消息并不是很重要,因为她只得到了一朵小红花作为奖励。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厄琉西斯再一次向苏珊确认,即使女孩已经明确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询问她。

苏珊不耐烦起来:“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被吵醒的时候,安娜急匆匆地跑下楼,一边跑还一边换衣服。”

“你被吵醒?”厄琉西斯敏锐的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

整个房子里能够吵醒苏珊儿又让安娜十分焦急的东西,他只能想到一样。

厄琉西斯点头,朝楼上走起,一边说道:“去洗漱换衣服,我送去你托儿所。”

苏珊眼神一变。

厄琉西斯是保育员口中的重点监控对象,若是他亲自送自己去托儿所,是不是就可以免于惩罚?

她不知道,也许有这个可能,这个认知让女孩感到了一丝欣喜,她不再去思考安娜为什么匆匆离开,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换衣洗漱。

厄琉西斯在卧室的墙壁上看到了那两个提示器。

工匠来按照这两个家伙的时候,他仍然住在楼下的房间。

但它们的作用,他却是一清二楚。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厄琉西斯下意识地摸向断裂的小指,却在触碰到指骨之前停下了动作。

他不能让安娜担忧。

她回来之后会知道的。

厄琉西斯取来纸笔写下一封短短的信件,然后主动切断了与安娜的联络。

只有这样,原生堕落才不会注意到安娜。

……

“我们要做什么?”格瑞斯有些不解戏命师艾登的举动。

轮椅上的小男孩收集了许多的剪刀,尸语者催动尸体,将它们一把一把丢进融炉,金属交织交融,男孩划开自己的手臂,让蕴涵着超凡力量的鲜血流入,逐渐打造出一把全新的巨型剪刀。

“我在仿造神器。”戏命师艾登回答。

“仿造神器?”格瑞斯难以理解,“不是只有神之手级别的工匠才可以制作比肩神器的匠器吗?”

艾登笑起来,他的笑声就像小孩子一样清脆。

“命运天使与其他神灵不同。”他说,“祂的神器是一把可以裁剪命运之线的剪刀。”

“戏命师在到达五阶之后,就可以凭借自己的鲜血和足够多的剪刀,制作一把一次性的剪刀裁剪命运之线。”

格瑞斯嘴唇抽搐:“是吗?”他突然想起一个听来的传言,询问道:“这不会和你们戏命师无法晋升四阶有关吧?”

艾登一愣,笑:“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格瑞斯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孩子样貌的艾登继续说:“不是戏命师无法晋升四阶,而是这个世界上上根本就不存在四阶戏命师。”

格瑞斯看着他。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艾登说。

格瑞斯有一瞬间的震惊。

“戏命师的晋升与其他的非凡者不同?最高便是五阶?”

艾登说:“看破命运本就不该是人类拥有的力量。我的神灵之所以会选择信徒,也只是因为在那场最终的战争到来之前,祂需要一些人帮祂完成使命。”

格瑞斯却说:“你听上去挺自豪的,不就是一些工具人吗?”

艾登摇摇头:“我们与你们掌握的力量完全不同,在其他的非凡者来看,戏命师弱小,施展力量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在战斗之中无法提供必要的帮助。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并不是为了战斗而生,我们的职责,是守护未来。”

“天使已经看穿了祂的命运,教会也已经近十年没有出现过戏命师。我们该迎接自己的使命了。”

“为了信仰付出生命?”格瑞斯无法理解戏命师艾登。

他之所以成为一名与死尸相伴的通灵师,目的就是在这人人恐惧的死亡之中,找到关于生的那一部分机会。

而这个光明女神教会之中的戏命师,却是一副从容赴死的模样。

片刻的静默之后,格瑞斯转移了话题。

“你说需要我催化匠器,那我需要做什么?”

艾登听到这个问题,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关键时候,需要付出鲜血和生命。”

格瑞斯一顿。

“让我送死?”

“所以我才要提前准备一把剪刀。”艾登解释,他已经越来越接近小婴儿的状态,放血制作神器的仿造品只会让他更加的虚弱。

“为了我而准备的?”格瑞斯惊讶。

“弗朗西斯不会和我们一起进入,而我已经难逃一死,这把剪刀,是为你准备的。只需要剪短必死的命运,你就可以存活下来。”戏命师艾登抬起肉嘟嘟的手,银色的丝线托举着那把剪刀,飘浮到格瑞斯眼前,“拿好它,关键时刻,它能救你一命。”

男人伸出手接住那把可以剪断命运之间的剪刀,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它收起来。

艾登满意地笑笑。

“还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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