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宋急到变音的语速,方仲辞下意识安抚他的情绪:“张宋,别着急,慢慢说。”
张宋猛咽了下口水,尽力将语句里的每个音节放稳:“陈弘义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进了一间超市,据我长时间跟踪他的经验,他很少逛超市,就算去也不会超过5分钟。现在他已经进去15分钟了,但是他的车还停在门口,我要不要去追?”
说完,张宋又开始像一个弹簧没装好玩偶,一个劲的四处张望。事实证明,弹簧没装好也是有用的。隔着两侧都通透的超市玻璃,他蓦地看见超市另一面的一辆银色现代。
车转向的一瞬间,驾驶位上陈弘义的脸让他近乎惊呼出来:“不对,他换了一辆车!他要跑!车牌是宁DXXXXX!”
“跟紧他,手机开定位,我们马上跟上你!”
霎时传来的命令让肢体近乎僵硬的张宋即刻回过神来,冲了出去。
办公室里,方仲辞急促的直起身子:“手上没事的马上准备外勤,陈弘义那个王八羔子要跑。”
不待众人集结完毕,方仲辞先带着叶栖冲出了市局。
料峭春寒擦车而过,叶栖按照导航指着路:“直行。”
叶栖抿着嘴唇似有迟疑,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哥,我的判断恐怕失误了。”
方仲辞有点没听懂叶栖说什么:“哪里?”
叶栖的指尖收拢:“第一次带范荣胜回市局接收调查时,我自作聪明的想离间范荣胜和陈弘义之间的关系来撬开两个人的嘴。而今天,那么多证据山崩一般砸在了范荣胜头上,他却没咬陈弘义一口,甚至说,他连陈弘义的一根毛都不敢拔。恐怕,陈弘义从头至尾都笃定范荣胜不敢,这才是这么长时间他都纹丝不动的原因。”
说着,叶栖的眼中夹带起危险的气息:“但今天,他忽然动了,甚至不惜在这个档口上背负‘畏罪潜逃’的罪名也要跑,为什么?”
“要么是我们拿到了颠覆性的证据,足以压倒性的将整个案子翻盘。要么,是我们挖到了他都不敢碰的蛋糕。”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叶栖一顿,“他是怎么知晓我们的办案进度的?”
方仲辞握在方向盘上的指节一响:“既然不肯收手,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叶大心理学家,要和我比比谁先找到他吗?就赌一次上位,心甘情愿的。”
叶栖喜上眉梢:“好啊。”
“输了别哭,哥哥不会心疼你的。”方仲辞的言语中加上了几分得意,像是胸有成竹。
可这样的赌注偏偏砸在了叶栖心坎里,他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循序渐进下去 ,毕竟同样的计策用不了第二回 。如今,这白来的好机会,他势在必得。
就这么想着,陈弘义的手机信号已然丢失,这也在叶栖的意料之中,他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了方仲辞:“陈弘义的信号丢失,信号消失前的最后位置,在通江高速。手机定位显示,张宋还在一百米之内的距离跟着他。”
“通江高速?那不是机场方向吗?”方仲辞猜测。
叶栖骤然蹙眉:“不可能,他没有航班信息。最近一班的国内外航班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起飞了,赶不上飞机只会逗留更多时间,倒不如走陆路。现在我们还有多久能赶上他们?”
“最快还要二十分钟。”
今天取得相关证据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么陈弘义接到消息的时间应该会更晚,晚到他甚至来不及策划自己的逃跑路线。人在最慌乱的时候,往往会遵从原始的本性,下意识寻找自己最信赖的人。
叶栖迅速调出陈弘义的所有近亲属关系,发现陈弘义有一个表弟,人就在临业市。而如果要去临业市,的确会经过通江高速。
不对!
叶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他面对的是陈弘义,延化区刑侦支队大队长,近十年的反侦察能力足够让他甩大多数刑警一程。
他必然会想到,当他出逃之后,警方必然会优先排查他的亲属信息,这些亲属都会变成守株待兔的“株”。可玩了这么多年灯下黑的陈弘义会不会反其道行之,叶栖心里的确没底。
他开始回忆上次见陈弘义时,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转身和呼吸方式来判断他的性格,进而试图揣测他的思考方式。
瞟了身边半天一句话都不说的叶栖,方仲辞轻唤了一声:“叶栖?”
叶栖回过神,侧视看向方仲辞:“哥,能信我吗?”
方仲辞嘁了一声:“又打什么鬼主意,我像是睡过就翻脸不认的人吗?”
叶栖浮上微许笑意:“我记得通江高速上和临业方向同岔路口的是江城方向吧。”
“嗯哼,小路痴地图背的还不错。”
叶栖眼眶微压:“抄个近路吗哥,江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