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一刻的惊醒

苏芷第一次看见程怀瑾进厨房。

他把那盒草莓打开,里面和他上次买给她的一模一样。

一个个鲜红精致的大草莓被白色泡沫纸仔细地包裹。

苏芷赤脚走到他身后，看见他把袖子整齐地挽在小臂上。她慢慢地挪到他的身后，伸手把他环住。

程怀瑾的身子一僵。

水流顺着他的手指持续下流。

苏芷把脸贴在他后背,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沉木的香气。

她忍不住轻嗅。

“小芷。”

片刻，程怀瑾忽然开口。

苏芷闷闷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程怀瑾顿了几秒，开口道：“回去穿件衣服。”

他话语里意思明了。

苏芷在他的身后沉默了片刻,也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她走回卧室穿了一件内衣,才又重新出来。

程怀瑾洗了一盘草莓放在客厅,她走到他身边，还是习惯性地坐在地毯上。

家里的灯都开了，程怀瑾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苏芷朝上看过去,他眉眼里有很淡的疲倦感，目光微微地下落，像是在想事情。

又像是失神。

“你要吃吗？”她轻声开口，拿了一颗草莓递到程怀瑾面前。

程怀瑾目光看过来，片刻的凝视,淡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苏芷心里隐隐的抽痛,不知道为什么。

“喔。”她应了一声。

去吃那草莓,鲜软的,也带着浓郁的甜意。

她伏坐在程怀瑾的腿边，吃完一个后将下颌轻轻磕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他。

“好甜。”

刚刚哭过的眼眶微微地弯起，嘴唇也因为草莓的缘故而变得湿润。冷白的灯光下，她身上的一切色彩都极为的柔和。

白皙的手臂,浅黄色的裙子。

像是点缀极为克制的瓷器，干净得让人忍不住多看。

此时，脸颊轻轻地贴在他有些清冷的西裤上，安静地看着他。

“晚上开了多久才到家的？”苏芷双手也随后伏上他膝头，轻声问道。

“四个多小时。”

“下次不要在这种天气开车了，太危险。”

程怀瑾垂眸看着她，微微上扬的眼角此刻过分的乖巧，像是一只温顺过头的猫。

她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膝间，完全的、毫无保留的依靠。

“嗯。”他淡声应道。

苏芷也不再说话，那么长时间的冷战后，他们第一次这样平和的坐下来。

她只仰着头一直看着程怀瑾，眼睛笑眯眯的。

程怀瑾也安静了一会，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去睡觉吧。”

“你明天要回去，是吗？”苏芷忽然开口问道。

“是。”他没有犹豫。

“这么大的雪……”

“顶多留到中午，暴雪警报今晚就解除了。”

苏芷有些失望地“喔”了一声，她仰起的脸颊伏下，目光回落到他的衬衫上

黑色的头发柔软地卧在她的肩头，也滑落一些在他的膝盖。无声蔓延的藤蔓，顺着他的身体肆意勾缠。

“可以在你这里靠一会吗？程怀瑾。”

她声音很轻，身子也更加靠前地动了动。

一会，又开口说话。

“最近还是很忙吗？”

“嗯。”

“喔，”苏芷轻轻应了一声，“我下周就开学了，二月份了。”

程怀瑾仍只是“嗯。”

她嘴唇抿着笑起。

这样缓慢的、随意的谈话，像是某个合列而躺的午夜，带着些迷迷糊糊的，两人睡前的谈话。

这想法让她不禁心跳加快。

“程怀瑾。”她复又去喊他的名字。

苏芷微微扬起脸庞，看见他正垂眸安静地看着自己。

诺大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沉默的对视里，仿若也助长某些不被允许的欲望。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否他也就不会拒绝她。

欲念蠢蠢欲动。

在他垂投而来的目光下。

苏芷觉得自己被笼罩了，被纵容了，被默许了。

那种渴望接触、渴望被拥紧的情绪又一次从她的心头袭来，密密麻麻地在她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她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然后，慢慢地靠近了他放在沙发上的左手。

安静地、缓慢地。

只要没有人开口，也就不会有人知晓。

她轻轻地握住了程怀瑾的手。

试探的一刻停顿，他没有实施的拒绝也叫她野心愈发的膨胀。

澄澈的灯光下，她的欲望过分的昭彰了。

然而，不知何起的烦躁也从程怀瑾的胸膛里无声地蔓延。

他看见自己的手掌被她拖着朝她的脸颊移去了。

随后，微微冰冷的，却也像是触到柔软的广玉兰花瓣。

苏芷将程怀瑾的手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