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她的心跳。

她的呼吸，还有她的声音。

她紧紧抱住自己时的惶恐，她偷偷挽住自己时的谨慎。

那些燃烧过的、滚烫的东西，如今也变成了一片片一捏就碎的灰烬。

随着寒风，从他的心里慢慢剥落。

“二哥。”

忽然，江妍月的声音响起。

程怀瑾沉默地看过去。

“别和程叔叔吵架了，大哥那边来消息了。”

程怀瑾缓声问道：“说什么？”

江妍月伸手推着他往家里走：“那边说可以见人了，程叔叔已经先去了，叫我们回家去拿份文件也跟着。”

程怀瑾应道：“好，我去拿。”

“我和你一起。”

苏芷在江哲家待到了晚上七点多，晚饭时两人边吃边看完了一部电影。

其实，并不认真。大部分时候他们俩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苏芷和江哲说了他们昨晚在车里发生的事情。

江哲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被苏芷按了回去。

“我什么都没让他说，你也什么都不要和我说，好吗？”

她拒绝知道这条路之后到底会有多艰难。

江哲看了她一眼，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行，大不了以后跟着我。”

苏芷低低地笑，没说话。

大约八点的时候江哲把苏芷送回了程家。院子里不知为何有种更加冷清的感觉，苏芷一下车就觉得微微的头皮发麻。

早上那拨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开门的叔叔和她打了声招呼。

苏芷朝江哲摆摆了手就往西边去了，问了阿姨，程怀瑾还没回来。

她刚准备回房间，却听到了外面大门又打开的声音。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脚步已经轻快地朝外面跑了去。

果不其然，庭院的门又开了。

隔着宽阔的院子，光线并不明朗。苏芷却一眼看到了抬脚进来的程怀瑾。

他穿着一件挺阔的烟灰色大衣，此时敞开着，有股清冷的寒气。

“程怀瑾！”她站在长廊上轻声叫道，脚步也立马要朝他那里去。却也看到他身后一同走进来的江妍月。

脚步忽的止住了。

江妍月也看到了苏芷，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走到程怀瑾的身边说道：

“二哥别敞着衣服，小心着凉。”

程怀瑾却没看她，只低声说道：“等我一会。”随后就大步走到了苏芷的面前。

“刚回来？”他低头看着她。

苏芷目光看向在不远处等待的江妍月，又看着程怀瑾：“你今天没带我去摘草莓，就是在忙这件事吗？”

程怀瑾刚要开口，苏芷就笑着冷冷地说道：“你去和她忙吧，我没事。”

她说着就转身朝屋子里跑去。

“二哥，时间不早了。”

不远处，江妍月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程怀瑾右手轻握了一下，片刻，转身和她一起朝东边去了。

站在长廊拐角处的苏芷沉默地收回了视线，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卧室。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程怀瑾来了一通电话。

但是他只解释是有正事，不是因为江妍月才放她鸽子。却又没告诉苏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又到底为什么江妍月也会在他身边。

苏芷只问他为什么江妍月可以知道，她却不能知道。

程怀瑾无言以对。

“好，你忙吧。”她语气里过分明显的气愤。

苏芷最后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而，伤心也很快漫上心头。

她不是不知道程怀瑾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只是她仍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排斥感。

一种昨晚开始她就应该知晓的排斥感。

程怀瑾仅仅是承认了对她的心意。

然而，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承诺。

他不从她的身上索取任何，也就没有向她承诺任何。

那样的时候了，他依旧像是一个精密计算的仪器，不做任何的行差踏错。

无法控制的、强烈的嫉妒在苏芷的心头徘徊。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是她控制不了。

她被程怀瑾排除在外。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痛苦。

一晚上睡得浑浑噩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才手机里有一条程怀瑾发来的消息。

三个小时前发来的，他问她醒了没有。

苏芷几分出神地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小一会，没有回复。

洗漱完之后朝餐厅走去，阿姨正在准备早餐，一看见她人出来就说：“程先生早上回来了一趟。”

苏芷默默地在餐桌边坐下，抿了抿嘴唇：“他是昨晚都没回来吗？”

阿姨端着热牛奶过来：“没，就早上六点多匆匆忙忙回来了一趟，在家坐了十分钟就走了。”

“什么都没干？”

阿姨忽然响起什么似的：“诶哟，我给忘了！程先生回来的时候放了一盒水果在冰箱，叫我等你起来后告诉你的。”

她说着就去开了冰箱。

一个很大的红色纸盒。阿姨轻轻地放在餐桌上。

一打开，里面是一个个鲜红饱满的大粒草莓。

苏芷看到的瞬间，鼻头倏地就酸了。

“他是早上几点回来的？”

她声音有些哽咽地去问阿姨。

“六点多，”阿姨看着这盒子的标签，“这是北边那个草莓园买的啊，还挺远的。”

苏芷眼眶也发红，她看见纸盒的一边贴了一张浅黄色的便签。

是熟悉的程怀瑾的字迹。

她伸手揭下来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

“小芷，吃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