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冥界(十二) 小辰撒娇功力日益见长,老叶要顶不住了(2 / 2)

“元子曦那小子之所以能过得去,都归功于他那一半洪荒王族的血脉,只不过他自以为是个人,对自己的半鬼之身深恶痛绝,所以回去才没有提吧?”

“放心,好多年前,冥界的洪荒王族就已经死绝了,你找的那两个凡人,就算大罗神仙下世,在镇火使的‘域’中,也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传说中,朱雀南明是阴阳之门的终结者,是鬼族染指人间的守护神,那今天,本王就用这个所谓的英雄来祭旗,再合适不过。”

“阿玄,你知道吗?本王就喜欢看你恨死了我,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呀你,生起气来总是特别可爱,比后宫那些谄媚的东西讨喜多了。”

鬼王每说一句,玄黄的脸色就阑珊一分,像盘越烧越短的心字香,一寸一寸,终于寂如死灰。

而一旁瞪着眼睛看戏,几乎沉默了大半个世纪的魔修,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陛下,所以我要的人呢?”

“你要的人?”鬼王回眸瞥了他一下,轻笑,“这就来。”

说着,他一击掌,宫殿大门砰一声洞开,两队鬼兵鱼贯而入,三下五除二将他包围起来。

“这是何意!”沈画急了,长鞭啪一声抽在地上,厉声道,“你不想要最后的空间术法,入主人间了吗?!”

“抓起来。”鬼王淡淡一哼,压根没当他是棵葱,冷眼觑着这场还没怎么开始,就已宣告结束的争斗,嘲道,“你要那姓温的小子做什么,你当本王真是傻么,会猜不出来?与其培养一个魔族的劲敌,不如就让他死在这里好了。”

“你,你他妈的言而无信!”鬼王亲卫个个神勇,沈画一人不敌众手,转眼间,血鞭已被收缴了去,在一众鬼兵的押解下,毫无还手之力,面上银色面具在挣扎中脱落,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我告诉你,没有我施法,你打不通最终的阴阳之门,你所有的计划,都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那也得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王的刑具更硬。”虚假的合作终于崩盘,鬼王再懒得伪装下去,手一挥,不耐道,“押下去,带到生死殿,大刑伺候。”

·

咣!

玄剑和巨镰相交,绽出大片刺目的火花,金铁铮鸣声,震得人耳鼓发疼,一番恶斗下来,新伤盖上旧伤,一袭素雅的青衣,早就被血洗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叶长青稍一撤剑,身法诡异地躲过了劈下来的巨镰,趁机挥出一张三昧真火,明黄色的符纸一触到镇火使黑如浓墨的斗篷,朱砂字光芒暴涨,立即燃烧起来——可阳炎烈烈,竟伤不到对方分毫!

怎么会……

他心里刺痛的同时,却不敢有一点怠慢,使出凌空踏虚的本事,在三四个黑影中间穿梭来回,疲于奔命。

不管是身为正道领袖,还是魔道东君,这样单刀硬拼下彻头彻尾的失败,叶长青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不错,地狱镇火使,作为朱雀残魂的守卫者,是上古时期,洪荒始神的一员,他一个肉体凡胎之人,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能在对方面前,挣来哪怕一丝丝的从容。

地宫中,属于镇火使的“域”无处不在,剑光与烈火频频闪过,交织出一片绚烂的繁花血影。

不知过去多久,血越流越少,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待再次险险错过一道锐利的刀锋,叶长青踉跄着站定,抬眸望向围拢上来的黑影,心想:莫不是还真一语成谶,要一起交代在这,去冥河上见故人了?

可惜,还没弄清楚前世今生的种种缘由,就——

重伤之下,反应都迟钝了许多,弯月一样的镰刀挥过来,他竟是恍然无觉,不闪不避,直到右腕一痛,筋骨被一切两段,当啷一声,玄剑堕在地上。

叶长青捂着腕子,后退两步,面色雪一样的冷。

剑修失剑,与死无异,他怔然望着自己已经废掉的手,神情极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两世为人,走过了那么多的血海洪流,生生死死,难道就要终结在这暗无天日的黑牢之下?!

忽然,破碎的青衣里,一抹脏兮兮的白闯入眼帘。

他死死盯住,瞳孔不由得缩紧——是绷带,不久之前,温辰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当做止血的绷带。

对了,小辰,还有小辰,他怎么样了?

叶长青仓惶地一回头,却在不远处的地宫角落里,看到了肝胆俱裂的一幕——

其中一个镇火使的影子站在当地,巨镰立在身侧半尺,脊背挺直,一只手臂平伸出去,四指微蜷,只有一根色泽黯淡的食指,轻轻勾着,作诱惑态。

对面,白衣少年恍惚地走了过去,双目茫然,已然被蛊惑得没有了焦距,脚下毫不停歇,一步,两步,三步……就在他走到一丈之内时,镇火使一把举起大镰,朝他心口的位置狠狠砍去!

“混蛋,你给我放开他!!!”叶长青暴喝一声,仅剩的血气涌上心头,一挥袖,浩荡的元婴灵压如乘应龙,疯狂流窜开来,本已收网的黑影们,堪堪被慑退了一截!

他什么都不顾,飞身冲了过去,硬是争分夺秒地赶在那镰刀掏心之前,跻身进了二者之间。

怀里的身体温热鲜活,与背后冰冷的刀锋形成鲜明对比,肌肤一凉,冷铁入肉,可他没有别的话说,口中翻来覆去地直重复着一句:“小辰,师父在这,不怕,不怕……”

剜心剧痛,一生受一次就够了,他整个人都疼得发颤,却硬撑着,死活不松手。

血滴下来,落在少年清寒如霜的脸上,像红梅白雪,美得惊心动魄。

刹那间,叶长青心里一空,无数前尘旧忆,皆飞散成烟,唯独一个念想徘徊不去——

呵,就这么巧的吗,为何每次甘心赴死之际,陪在身边的,都是这同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辰辰(宠溺):傻瓜,因为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啊。

叶子(瞪眼):你说我是你什么?

辰辰:老婆。

叶子:老公。

辰辰:老婆。

叶子:老公。

辰辰:老公。

叶子:老婆。

辰辰(摸头):哎,老婆真乖。

叶子(惊讶):???你跟谁学的,竟然会套路我了!

第134章 铸剑(二) 叶子又活了,凭借他粗过大腿的金手指,薅着本咕咕头上硕果仅存的几根毛,回来继续码了……

“区区一个凡人,竟敢挑衅地狱镇火使,真不知该说他无知还是无畏了。”鬼镜之下,男子抱着手臂,双眼微眯,语气颇为可惜,然后转头对一旁的人道,“阿玄,本王没骗你吧?”

鬼气波涛暗涌,玄黄被紧紧绑在宫殿柱子上,动弹不得,不过,他好像也没打算怎么动弹,视线死死盯着鬼镜上已被镰刀贯胸而过的青衣人,面无人色。

鬼王看着他这样子,心情愉快,轻轻勾了一下手,绑在他身上的鬼气立马就像活了一样,飞速将人拖了过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幻想着有一天能重见天日?”鬼王手指在空中一顿,鬼气化作长鞭,将他狠狠摔在地上,鞭尾高高扬起,下一刻,毫不客气地抽上那单薄的肩膀,只听一阵清晰的骨裂声——

“呃……”肩胛骨被生生抽碎,玄黄痛得双眼发昏,趴在地上,深浅不一地大口喘息……这具身体实在太脆弱了,脆弱到即使被当做蝼蚁踩在地上,也没有力气回头反咬上一口。

紧接着,他头皮一紧,墨玉般的长发被蛮横地扯了起来:“朱雀南明,阴邪退避?听说那些愚蠢的凡人,都是这么崇拜你的?”鬼王折下腰,与他侧脸相贴,声音暧昧而残忍,“凡人信神,所以打败他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灭神——走吧,南明谷那边,应该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让他们看看自己一直信奉的南明神鸟,是如何被本王玩弄于鼓掌之上。”

“……”玄黄合着眼,身子颤得厉害,侧颜完美无瑕,自额头到锁骨,绘出一条使人□□欲丛生的漂亮曲线,鬼王血色的双眼危险地一眯,正要下手——

哗啦!

随着头顶一声爆响,万千碎片激射而下!

“什么?!”

他抬头一看——监视暗狱牢底的鬼镜,碎了。

·

叶长青一动不动地跪着,左胸口被玄铁刀锋穿透,血包裹在上面,已然结冰,嘴唇是死一样的灰败,眼睫上都敷了一层厚厚的霜。

冷,好冷,他却觉得从未有这么冷过,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掏去,只剩一个空空如也的躯壳,就在意识快要散去的时候,忽然,封冻的识海裂开一道细缝,虽然微小,却不可忽视,起初它动作得十分缓慢,之后便越来越快,如同燎原的野火,传遍了整个无知无觉的身体。

刀锋上的冰轻轻一抖,渐渐地,融化成红色的血水,顺着流线型的镰刀头,珠串一样滴滴落下,触地的瞬间,惊动了这里沉睡千万年的尘灰。

这时,一缕幽蓝色的冷火,从那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悄悄蔓延了出来。

“?”镇火使握着镰刀的手感觉到了一丝炽热,觉得奇怪,微微抬了抬头,可还不待他看清是怎么回事,冷火已经像厉鬼一样,疯狂地反噬了过来!

曾在三昧真火下无动于衷的黑色斗篷,此时一经点染,立刻消散成烟,连带着底下苍白的影子,一同化为灰烬。

脚下,冷火并没有因为一个影子的死而稍有停歇,相反,以叶长青为源,携了沧海倒灌的势头,浩然倾泻而来!

胜负逆转只在须臾,镇火使在此地无所不能的“域”,像鸡蛋壳似的,一触即破,其余的七个影子接连被毁,只剩一个真身,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偌大的地宫,早已被不知是何方神圣的蓝火淹成了一片汪洋。

“这,这不可能,世上怎么还会有它的存在……”镇火使呆若木鸡,全然没了属于上古始神的从容镇定,冷火沿着他的衣摆缠绕上来,像冥河边噬魂柳的枝条,一寸一寸裹紧身子,陷入骨肉,将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全数吸走!

黑斗篷下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肤一块块地脱落,像干枯的树皮一样。

咣啷一声,毁灭巨镰倒在地上,镇火使看着自己烂到白骨森然的一双手,泪流满面,嗓音都颤抖到无法自持:“天道在上,求求你饶了我吧……就快解脱了,十年,十年,就只剩下十年!!!能不能看在我镇守此地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的份上,饶我这一次!别杀我,真的,我走到这一步太不容易了,要不然,你再钉我个多少年的烙印,我等得来,我真的等得来……”

古时候,有很多人妖鬼魔,为了一个契约,被困在某个弹丸之地,度过千万载漫长的时光,别人称他们是神明,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过是囚徒而已。

九幽暗狱,深不见底,里面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

就连牢底下,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镇火使,许多年前,也只是个犯了错的鬼族孩子,被关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如一年,渴望着出去的那一天。

“不,不,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他竟然,竟然是,是——”话音戛然而止,镇火使绝望地张大了嘴,露出其中被腐蚀掉一大半的舌头。

只可惜,等不来了。

恶咒反噬没有人情,就和当初烙上的印记一样,一旦开始就绝没有停下的可能,皮肤烂光了,骨头也难逃劫数,很快,他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烧过了头的蜡烛,蜡泪淋淋,疲软无力,勉强挣扎了一小会儿,便歪扭地散作一滩。

地宫中央,一袭失去支撑的黑斗篷,颓然落于浩瀚的火海,顷刻间,就同它的主人一样,被吞噬殆尽。

一代守狱始神,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里,孤零零殒没。

冷火一完成使命,便收起它所有锋利的爪牙,如来的时候一样,井然有序地收了回去,在途经那冰冷的心口时,缓缓跃动两下,化作几缕柔软的灵流,在它的抚慰下,残破的血肉正不动声色地愈合着——

扑通。

一记重而清晰的心跳蓦地响起,叶长青身子一抖,重获生机。

“咳咳咳咳——”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他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几乎要把肺腑都咳了出来,两行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下,自己歪斜动荡的视野里,哪里还有那镇火使的半个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叶长青神智迷乱,完全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恶鬼想对温辰不利,他拼尽全力,上去挨了一镰刀,再然后……脑海里浑浑噩噩,记忆只停留在最后一刻,少年雪白的脸上,洒满了属于自己的热血。

“小辰……”他喃喃地叫了一声,难受极了,一只还能动弹的左手在地上四处摸索,终于探到了一片沾满血泥的白色衣角。

忽然,身旁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就是少年惊愕的叫喊声:“师尊,你怎么样了!”

“我……”其实,叶长青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怎么样了,手指摸上胸口,只摸到了湿黏的衣料,衣料下的肌肤,竟是完好无损!

“!”这一惊不小,霎时背后就薄汗涟涟,他一着急腾地坐起来,牵扯到之前无数大小伤,痛楚钻心,痛得他差点当场昏过去。

“师尊,你身上好多的伤,先别动,我来帮你处理处理。”温辰拥着他,手忙脚乱。

叶长青任由他忙活,捱过一阵子疼,哑声道:“那个地狱镇火使呢?”

“什,什么?”温辰抬起头来,愣了片刻,才堪堪想起来,惊讶道,“对,对啊,那个地狱镇火使呢?”

“你也不知道?”叶长青狐疑。

温辰想了想,道:“不知道。”

“那,”叶长青单手揉着太阳穴,眼角余光冷不丁一瞥,捕捉到了之前没有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地宫北边的角落里,竟升起了一座类似于祭坛的建筑,其上有两盏铜灯,一个是空的,另一个盛着一团火红色的明光。

“朱雀残魂!”他惊叫一声,再不顾身上伤如何难过,直接撑起身子,朝那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

“师尊你等等!”温辰想让他慢一点,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左右为难了一下,转身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玄剑“落尘”,飞快地追了上去。

叶长青来到祭坛之前,手轻颤着,一点点靠近了那团幽幽的红光,甫一接触上去,就觉一股温暖如春的舒适感袭来,他稍一用力,就取了下来,仿佛有感应一般,在朱雀残魂离开铜灯的一刹那,整个地宫轰然动摇!

咣、咣、咣——

墙壁和天花板上,石块碎片暴雨似的砸落下来,地面晃荡不休,一条条裂缝像毒蛇一样四处流窜,崩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九幽暗狱中多少冤魂厉鬼的惨叫,穿透一层层空间阻隔,从远处飘散而来。

“这里要塌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叶长青神色一凛,果断从怀中掏出玄黄给的第三个锦囊,拆开的同时,手背上那道火焰形的生死契闪了一下,就此湮灭,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锦囊中飞出一个小小的光点,与他手中的残魂碰到一起,互相融合,烈烈红光中,一只火鸟的影子渐渐出现。

“师尊,这,这就是朱雀神鸟么?”温辰第一次看见这样神奇的瞬间,有些激动过头。

“应该是吧。”叶长青也不是第二次,但到底比他淡定一些,举目四望,发现周围的崩塌竟是止住了,洋洋洒洒的碎块停在半空中,不再下落,三尺外坍圮到一半的石柱子,就那么诡异地歪斜在那,一动不动。

时间静止,外界的风声雨声,全都消歇了。

极度的宁静中,忽有一声清越的鸟鸣响彻云霄,继而,无数灼热流光溢满苍穹,像千千万只漂亮的火焰蝴蝶,一闪一闪,向中心聚来——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火鸟影子,飞速膨胀,向两侧张开的双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伸展到了数十丈之长!

不远处,长而柔顺的尾羽垂下,像九天银河倾落到了人间,每一根羽毛都带着璀璨如辰星的光华,它项颈扬起的优雅弧度,是世上任何一位丹青手都画不出的美景。

地面上的两人看呆了。

“快上来,我带你们出去。”玄黄款款飞落,轻轻低下一只羽翼,示意他们上来。

叶长青怔愣一下,旋即道:“好,多谢前辈。”他挽着温辰,足下一点,便飞身上了去。

“出去的路可能有些颠簸,抓住我头顶的翎毛,坐稳了。”

“没问题,前辈,你尽管飞吧。”

玄黄淡淡地一点头,待他们安顿好,双翼翩然一展,带着一身冲天烈焰,直朝暗狱的上一层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