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再醒来时,荣潜找遍了每一个房间,也没再见到班准的身影。
打了几通电话也没有人接。
意外地,荣潜竟然不怎么生气,甚至还想把晚饭做好等着班准回来吃。
他不是对班准有什么别样的想法,只是……不想让班准那么可怜兮兮地一厢情愿而已。
本着这个想法,荣潜硬是把饭菜加热了两次,也还是没等到班准回家。
万般无奈下,他想起了甄不甲。
“荣先生,准哥在外面谈生意呢,荣先生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把准哥安安全全地送到家里!”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甄不甲几乎是喊着说的。
荣潜也不找那不自在,“嗯”了一声后就挂了电话,自己闷声吃起了桌上又有点变凉的饭菜。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荣潜刚洗过澡,正在厨房清洗碗筷。
一打开门,靠在甄不甲肩头、醉成一摊泥的班准便径直扑向了荣潜的怀中。
醉了的人没空也没意识去观察甄不甲脸上的惊诧,只是笑盈盈地抱住荣潜劲瘦的腰身,一巴掌拍在他腰后偏下的部位,笑嘻嘻地称赞道:
“还是那么翘。”
说完,回头朝甄不甲扬扬下巴,“不甲,赏,给我赏。”
轻微的刺痛感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让荣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人实在是……
太下流了。
而且,怎么又喝成了这样。
荣潜不轻不重地看了眼门外面露惶恐的甄不甲,淡淡开口:“去做什么了?”
甄不甲见自家老板在意的人竟罕见地主动问起他们二人的去向,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准备将班准这一下午的去向对荣潜细细道来:
“荣先生,先把准哥送回房间吧。”
荣潜正有此意,刚要扶着班准回卧室,结果却听到甄不甲先他一步说了出来,甚至还主动伸手碰了碰班准,不由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落在班准肩头的手,语意微凉:
“我不知道吗?”
甄不甲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京海城三九严寒的温度里,浑身上下却感受到了畅游在摩尔曼斯克港湾中的冰凉刺骨。
他仓皇地收回了手,回身将入户门关好,然后像呈上圣旨一样,双手朝向荣潜做着无实物表演,腰背也谄媚地躬了起来,就差嘴里的一句“咱家”,他就可以练习葵花宝典了。
甄不甲跟在荣潜身后进了主卧,絮絮叨叨地说着班准今天是为了自己今后的事业,宁肯顶着身体的不适,也要请最近新相识的导演吃顿晚饭。
圈子里交朋友的方式就是喝酒,偏偏班准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所以导演很开心,对班准的印象也更好了不少。
甄不甲还没有全部说完,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荣潜不愿再听的意向,忙灰溜溜地趿着拖鞋,主动提出离开。
“好了,甄不甲走了,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荣潜前后两句的音量分明不一样。
就像是不愿意说出来,却又不得不按照程序说上一句似的那种敷衍。
一定就要回自己的房间吗。
不一定吧。
在哪儿睡不是睡。
荣潜发现,班准每次喝醉,都像是会传染似的。
让周围的人都变得和他一样醉醺醺的,仿佛可以不再和平日里的生活中般那么循规蹈矩。
犯了错也可以被原谅。
“妈,”班准抱紧站在床边的荣潜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胯骨边上,做贼似地小声嘀咕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荣潜被他这一句妈叫得身体僵硬起来,还没等他伸手将班准的身体扳直,就直接听到了下文。
鬼使神差地,荣潜突然想听听他的这个秘密。
“嗯,乖,你说,不告诉。”
荣潜的声音温和极了,似是在学着卓眉眉女士的说话方式。
不过即便是醉醺醺,班准也还是发现了“他妈”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他蹭蹭因酒精上头的原因而微微发热的眼眶,慢吞吞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疑惑:
“妈,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怪?”
荣潜垮起个批脸,耳尖一热,不自然地冷声道:
“不说算了,爱说不说。”
看着副架势,还要让他捏着嗓子学班夫人的声音?他才不要。
没想到班准却突然满意地嘿嘿一笑,“这才是我妈嘛。”
末了又蹭蹭荣潜的胯骨,不解地闷声问道:“妈,你的肩膀怎么变得这么魁梧了……打我爸的时候他肯定很疼吧?”
荣潜:“……”
好好的髋关节被这醉汉形容成肩骨……
不过面对班准不依不饶的询问,荣潜还是回答道:“不疼,我没用力打他。”
班准放心地点点头,“你们两个不能打架,以后为我操心的日子多着呢,千万……要保重身体。”
荣潜刚要追问班准想要对他妈说什么事情,结果班准直接开始叫下一个人,甚至还在荣潜身上换了个姿势和位置,重新抱紧:
“外婆,你也要保重身体,我想让您长命百岁……”
就在荣潜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几乎要把班准的家谱都扮演个遍的时候,班准却突然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将荣潜死死按在自己怀里,振振有词道:
“二黑,你不能再生了……”
荣潜:“……???”
班准以前的相好的还有叫这么生猛的名字的?
不能再生了?
难道班准有私生子?
荣潜默不作声地抿紧嘴唇,继续听班准说道:
“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婚姻给你带来了什么?除了数不尽的孩子之外,只剩下你那个花心的老公……”
还插足别人的婚姻了?
荣潜将手按在班准的肩头,“班准……”
“去,你个渣狗,离我们家二黑远点儿!”
班准说完就是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直接横在荣潜的床上,让这张床原本的主人没了去处。
为了躲避他的横踹,荣潜一个闪身从床边的位置站了起来,避开班准在醉意下的无差别攻击。
原以为已经躲开了这场噩梦,然而奈何班准的腿长超出了荣潜原本的预想范围。
一脚蹬过来的瞬间,荣潜只能无语地带着脆弱的好兄弟再度后撤两步:“……”
他怀疑班准是故意的,甚至可以说是蓄谋已久的。
可能根本就没醉。
“你要是醒了就给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荣潜弯腰扯好班准身上松散的衬衫。
“唔……不要,这就是我的房间……”
青年不满地翻了个身,拍开荣潜的手,不耐烦地挠挠发痒的后背。
雪色的脊背顿时映入荣潜的眼帘。
右侧蝴蝶骨偏下处的地方,那两个黑沉沉的字母,毫无征兆地凿进荣潜的眼底。
荣潜的瞳孔微缩。
惊怔间也就没注意到班准猛地一个反身抬腿,将正全神贯注地低头看他身上纹身图案的荣潜卷在了膝间,修长的手指插进荣潜的发丝间,有些得意地嘻嘻笑着:
“快拍地面,认输。”
这种程度的力气对平日里赛场上的荣潜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某种程度上的侮辱。
掀翻班准落在自己身上的这股力道更是易如反掌。
荣潜的右手在脖颈被缠上的瞬间便已经条件反射般地抬了起来。
然而本该钳住班准右腿的手却突然放下,攥握成拳抵在身下的被子上,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班准不明就里,仍旧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威胁荣潜道:“再不认输,我就……”
荣潜似乎是有了决定。
他舒展攥紧的拳头,将手掌平铺在柔软的被面上,而后再度抬了起来,轻轻在班准的枕头上拍了拍:
“我输了,我认输。”
班准虽然喝醉了,倒也十分讲理。
听见荣潜认输,他嘿嘿一笑,抬起桎梏着荣潜脖颈的腿,稍微用了点力气踹在荣潜的肩头上,似是在帮助他从栽倒的姿势重新站起来。
可他拿捏不好力道,另一条腿不小心绊倒了荣潜匆忙支起的身子。
柔软的棉被没有可以让荣潜支撑的着力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硬生生地朝着青年的身体倒去——
两人身高差不多。
肩膀贴着肩膀,脑门儿贴着脑门儿。
嘴唇也……
“啵”地一声。
荣潜即便反应再快,也还是没能阻挡自己不小心撞上班准唇角的动作。
顾不上惊诧,荣潜只想从班准身上狼狈地爬起来,结果刚支起手臂,就被青年按住后脑猛嘬了一口。
荣潜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般疯狂。
这种情况是不对的。
需要立刻停下来。
这是违约的行为。
荣潜动动嘴唇,想要挪出点空间来制止班准的肆无忌惮:“班……唔。”
班准的眼神还是醉意朦胧,泛着潋滟的水光,迷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荣潜的眼睛,贴着他的唇角嘿嘿笑道:“你可真好看,比牛牛文文都好看。”
像是觉得对不起荣潜似的,班准双臂搭在荣潜的后颈上,一脸正经地道着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拉踩的,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不礼貌。”
饭圈儿这一套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荣潜性格冷漠,但家里对他的教育让他将礼貌刻进了骨子里。
他没再挣脱班准叩在自己颈后的钳制,摇摇头:“没关系……”
被夸了是不是也应该夸回去?
荣潜有点犹豫地开口,“班准……”
这个口型的发音让荣潜又是一僵。
说“准”的时候,他又不小心亲到了班准的嘴唇。
还是得先起来才行。
“你先让我起来,班准……”
又。
荣潜懊恼地一皱眉。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总亲我啊?”
班准眼底含着雾蒙蒙的笑意,彷如浸了水的眸子亮晶晶地在月光下望着荣潜的眼睛。
那里面明明盛满了温柔,和他刻意做出的流氓样儿截然相反,甚至还透着几分反差感极强的……可爱。
班准用力搂紧荣潜的脖子,将发烫的嘴唇凑了上去。
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荣潜的大脑彻底死机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他强忍着眼前人被妖精附身般的惑意,屈膝站直了身体,张了张嘴唇:
“班……”
“小东西,你竟然敢亲我!”
没等荣潜琢磨明白班准这句话和他刚刚的行为有多矛盾的时候,原本好好被人枕在头下的枕头瞬间从班准所在的位置直直飞来,目标似乎对着荣潜的脑袋过去的。
荣潜正溜着神儿,压根儿没有想到在昏暗的房间里,班准还能给他来这么一出。
因此一时间躲闪不及,被枕头砸在脸上,后脑勺重重磕在身后的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半晌,荣潜才难以置信地呼出一口气,一手捂在起了静电的后脑勺头发,另一手按在被班准嘬肿了的嘴唇上,满眼回不过神的震惊。
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班老板:他最近总是偷看我,是不是要杀我了
班太太:他一直这样单恋我,是不是太辛苦了
【亲啦亲啦,小荣要蚌埠住了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小毛驴好累,晚安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