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看着神色毫无变化的苏知云,指了指他的手臂:“你受了伤,应该要好好处理一下吧。”
苏知云兴致缺缺的样子:“没关系,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
“血溅到身上了,回家也没法交代吧。”
苏知云沉默了。
“如果不想回家的话,去我家吧,怎么样?”
苏知云思索片刻,没有反驳,就这么被崔铭带了回去。
崔铭家很大,家里出乎意料地有许多造型可爱的玩偶,软绵绵的,各式各样,整体装修风格也非常温馨。
“那些小的都是我抓的,大的是我姐姐买的,她从小就很喜欢买些玩偶,跟我姐夫结婚了之后就把这些玩偶留在了家里。”
崔铭从鞋柜里给苏知云找出了一双拖鞋,也同样是非常可爱的小羊造型,大眼睛小羊角,毛茸茸,软绵绵的。
苏知云坐在了沙发上,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你爸妈不在家吗?”
时间已经趋近于下午五点,窗外的阳光是一种昏黄的浅色,映得雪白的纱帘也是暖的,崔铭翻箱倒柜地找出医药箱,缺认了碘酒和创口贴的日期,才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他们出差去了,过几天才回来。”
崔铭说得轻描淡写,他将医药箱递给了苏知云。
苏知云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动作看起来很熟稔。
他遍体鳞伤且伤痕累累,四处都有很明显的淤青和伤痕。
崔铭沉默了好一会儿,犹豫着开口:“这些……都跟顾泽欢有关系吗?还是那些喜欢顾泽欢的人干的吗?我听说你们两个一直都关系很好,形影不离,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深褐色碘酒在苏知云肌肤上留下了斑驳痕迹。
“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即便他不知道,或者他不想我这么做,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崔铭看见他低下去的脖颈之间生出了斑斑红莓果,汁水充沛,结在心头上,冷得发颤。
他忽然就沉默下去,掩盖一般地站起身子来:“我去洗点杨梅。”
……
水清清凉凉,干干净净的,在指尖一层层荡漾来,崔铭兑了点盐进去,忽然想起了羞于启齿的梦境。
对方吸吮他的耳尖嘴唇,舔舐眼睫脖颈,唇齿湿热,吐出铺天盖地的馥郁香气。
昏幽树影之中苏知云变成了一朵盈着蜜的花蕾,从嘴唇中生出雪白花柱,蜿蜒曲折,赤裸热情。
而整个热带雨林都布满湿漉漉、甜腻腻的腾腾雨雾。
现实里的苏知云冷淡漠然,他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和甜腻或者懵懂的精灵少年扯不上一点关系,他脖子上留有其他人的吻痕,并且只为那个人如痴如醉,如饥如渴。
崔铭没法阻止脑子里那些肆意蔓延的疯狂幻想,他想知道顾泽欢对苏知云做了什么,已经做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胸口发冷,发涨又发烫,梦境与现实的少年重叠,成为同一个影子。
是冰冷的、病态的,也是灼热的、濡湿的。
他竭力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自己的脑海,沉默地拿着洗好的杨梅走到客厅里。
从角落里长出的一朵蘑菇。
细腻的、冰凉的、毫无人气的白。
苏知云赤裸着上半身,在屋子里莹莹地亮,从他窄瘦的肩胛到锁骨,有蔓延开的红莓果,他锁骨上的银钉在发亮,胸口上纹着一只荆棘交织生长的十字架。
十字架上缠绕着墨黑的文字。
“这是你自己想要去纹的吗?”
良久,崔铭开口了。
苏知云穿好了衣服,宽大的t恤盖住了纹身,他轻轻“嗯”了一声。
崔铭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崔铭拿起了一颗杨梅放进自己嘴里,很平静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喜欢上了其他人,我们两个还能做朋友吗?”
这是始料未及的回答,毫无征兆地出口,让苏知云动作一滞。
他回过头去,发觉崔铭眼睛里并没有一点说笑或者调侃的神色。
崔铭问:“姐,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姐夫在一起?”
崔艺回忆着自己跟丈夫的初识,眼中波光粼粼,蓄起一片暖色,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他。”
“那如果他不喜欢你,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喜欢这件事情从来就是不讲道理,也没有由来的,喜欢不会因为对方不喜欢你而改变,也不会因为对方喜欢别人而消逝。”
“如果这世界上想要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要讨厌谁就讨厌谁,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