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娇还是死死地瞪着苏知云。
苏天麟往后走了几步,挡住李妍娇的视线,悄悄推了苏知云一把,示意对方快点上楼。
“你应该很想知道那条二选一的短信是不是我发的吧。”
苏知云骤然出声了,从乌黑发间露出印着通红五指印的脸,面色苍白,十分平静。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李妍娇挣扎的动作停下了下来。
众人都看了过去。
……
苏知云讨厌打赌。
更讨厌跟唐泓打赌,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赢。
“好久不见了。”
唐泓弯起的眼眸里盛着一点闪亮的波光,他的手指是温热的,触及到肌肤并不会让人觉得凉,而是隐隐约约的痒。
他把缠在苏知云齿间的毛巾解了下来,时间太久了以至于毛巾已经在肌肤上绞出了红印,唐泓伸手轻轻地碰了碰苏知云脸颊上的红肿。
“早知道我应该早点解决,很疼吗?”
苏知云别过脸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生气了?”唐泓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哼笑了一声:“你哥哥刚刚被你爸妈接回去了,你看见了吧。”
苏知云沉默不语。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些年里我一直都在想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结果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啊,真没意思。”
唐泓的指尖摁住了苏知云的眼皮,微微用力,酸胀感在眼眶间蔓延开来。有一种脆弱的眼珠会随时四分五裂的微妙错觉。
“这双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漂亮。”
“你也和从前一样任性,总是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只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明明我之前已经教过了你,看来你都不记得了。”
唐泓的目光悲悯,他凝望着苏知云的眼睛,像是真心实意觉得怜惜。
“大家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而只有被大家相信的才会是真相。”
他收回手,打开了车里的抒情爵士乐,取出眼镜布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眼镜,袖口银色纽扣流转着一点微光。
唐泓戴上眼镜,透过后视镜对苏知云微微一笑:“要不要打个赌。”
“我赌你回去之后会自己承认短信是你发的。”
是了。
苏知云心想。
唐泓说得对。
他是个愚蠢的、天真的、无可救药的废物,跟以前毫无区别。
“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四周蓦地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
从车站回家的时候遇上了暴雨,衣服湿透了黏腻地贴在身上,苏知云这才渐渐觉出冷来。
“那么你呢?你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苏天鹤开口试图要打断苏知云:“那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你不是选了苏天麟吗?”
苏知云讲。
骤然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无人说话。
从苏知云衣角坠下一连串的冰凉水珠,他抬起头来,自言自语。
“其实你们都恨我,都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吗?”
声音在寂静中逐渐微弱下去,苏知云清晰地、轻声地重复——“承认你们都不肯接纳我,都觉得我应该永远爬不起来,烂到骨子里,有那么难吗?”
套圈游戏里的小兔子,有人整理的领带,有人打理的衬衫,一尘不染的皮鞋,放学后校门口撑起等待的一把伞。
那都是苏知云想要的,又得不到的。
于是自欺欺人,骗自己不需要,不想要。
时日久了,好像就真的不记得,真的不想要了。
小花说的对,他是个胆小鬼,永远不敢面对真相,永远只会自欺欺人,相信虚妄的假象,活在虚伪的故事里,掩耳盗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