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问顾泽欢在哪吧?”
眼见着对方不再开口,苏天麟简直要被气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等着你又去拿刀杀他?”
苏知云是个天生的神经病,而李妍娇是个现在还在靠吃药维持情绪稳定的心理患者,苏天麟觉得自己也迟早有一天也会被这些层出不穷的意外折磨成一个疯子。
他正想要发作的时候,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个轻而平静的声音:“不是,我只是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还打电话做什么。”
苏知云讲:“你没有告诉爸妈,对吧?”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苏知云总是如此,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用另一个问题反问回去。
苏天麟刚想说是什么事,但开口的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妈受不起刺激。顾泽欢那边也一直没有声张,家里人问起,我就说你这几天住同学家去了。”
安静了半晌,苏知云忽然说:“你真贴心。”
他讲这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讥讽,而是十分平静。
“根本没有人问起我,不是吗?”
苏天麟喉口一涩,突然吐不出半个字,他意识到苏知云已经对家庭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报期待,而最可怕的莫过于他所有的预料和设想都是正确的。
没有人在意或者期待他的存在。
“没那回事,爸之前还问起过你。”
他想稍微辩驳,撒了个谎。
那头苏知云跨出家门,外头月明星疏,空气微凉,蹲在他脚边的乐乐今天很乖,连他进门的时候都没有叫一声,只是拿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他想了想,轻轻踢了踢乐乐肥嘟嘟的屁股,将它赶回家里。
苏知云看起来就像是要回学校,两手空空,只带了一个背包。
电话那头的苏天麟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而苏知云突然开口:“其实我刚刚在家,见到了爸妈。”
于是苏天麟就哑口无言了。
他十分尴尬,绞尽脑汁想解释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你回家做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开口:“我跟他们说我杀人了,我把顾泽欢杀了,李妍娇冲上来要打我,还差点晕过去,苏天鹤讲要立马报警,家里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你快点回来吧,要不然救护车该到了。”
苏天麟眉心一阵狂跳:“难道说,你真的……”
“当然。”苏知云讲这话的时候竟还笑了,仿佛一点儿不在意:“我把顾泽欢杀了,我给他发短信,打电话,求他见我一面,他答应了,他可真是不长记性,好像忘记我之前想杀他了。”
“然后我就跟他见面了,我拿了刀,这次可不会出错了,他绝对会死了。”
“哥,你也快回来吧,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把爸妈也杀了,他们太吵了。”
轻描淡写留下这么一句话,苏知云就不顾那边已经暴跳如雷的苏天麟,匆匆挂掉了电话。
而当苏天麟风尘仆仆地赶回家,睡眼惺忪的保姆打开了房门,看见屋子里一片平和静谧,才知道苏知云骗了他。
而保姆看着苏天麟凌乱的西装,湿漉漉的头发,也感到十分诧异。
这是苏知云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家里,他以一种沉默平静的姿态退出,甚至于没人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去,临行前偏偏又狠狠折腾了苏天麟一顿。
而不管事后苏天麟如何发短信怒骂对方,苏知云都不再回复了。
很多年后的一个夏夜,苏天麟将这些事开玩笑一般一股脑倾诉给自己的妻子。
那时他已经年岁渐长,鬓边都生出了白发,年少时想起怒气磅礴的事情,现在都沦为笑谈。
“我不明白他离开前为什么要说那样一个谎。”
他来自于江南水乡的妻子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埋在被子里,眨一眨,就扑簌簌地亮,柔软得像某种小动物,好半天,才闷闷开口:“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有什么可怜的。”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希望有人能挽留或者在意他的吧,就算大吵大闹,歇斯底里也好过视若无睹。他就好像一个一直揣着火柴等人来买的小孩,期待你们来问他为什么。”
“我觉得他给你打那个电话是想要道别的,只是没有说出口,他跟你一样,都是不善表达的人。”
“你们一直都没有想过真正去思考他那些话、那些行为代表了什么,因为没有人真的重视他,就算他自己说了,你们也不会愿意去听他想要说什么。”
“其实那个家里没人喜欢他,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