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山海蛮荒-9 不要相信系统(2 / 2)

这荒原魔族成群,但大部分都是从杀气孽土中诞生的太生魔胚,很少是像他这样以仙堕魔的,世上成仙的本就是少数,又有几个在飞升的关卡出了如此大的岔子,被心魔吞噬,直接堕落为魔鬼呢?

这千百年来,赫连昀第一次见到同类,不免有些惺惺相惜。

夏绚同伴看夏绚的眼神,像极了赫连属下看赫连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畏不敢言,所以他俩不管怎么说都是同病相怜。

白苍野虽然也是由修真者堕落而来,却不过邪修,称不上魔,是以在夏绚那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再加上白苍野这个人多嘴,因晓通天机就喜欢胡说八道、扰乱君心,不得赫连宠爱,反被拘于无星宫。

赫连昀看着夏绚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夏绚心中却丝毫没有喜意。

夏绚一心让赫连把秋意浓交出来,“阿浓呢,把她还给我!”

赫连对于此喝问有片刻的恍惚,他想不起来夏绚口中的阿浓是谁。

夏绚看懂了赫连的表情,“就是那日你在冰原掳走的女孩儿,她是我的!”那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爱欲妒忌。

此时的夏绚跟平时很不一样。

他虽然记得过去所有的事情,但整个人的性格和思维都变了,他不再畏畏缩缩委曲求全,他任情纵性,希望自己要什么有什么,若得不到就杀,杀到天下人都将他想要的奉到眼前。

他想要找回秋意浓,如果魔尊不同意,他就屠尽这魔宫,片甲不留!

看夏绚的眼神,赫连就知道他已经疯了。那根本是正常者会有的神色!

好好的一个魔修,怎么就疯了呢?赫连不无哀伤地感叹。虽然他刚入魔的时候也疯……

赫连昀严重怀疑自己今日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前头一个神鬼莫测的狐面少年来骚扰,现下又来了个不要命的疯批。

这可真是流年不利,要不回头还是找白苍野算一卦?

心里虽然有怨言哀嚎,赫连昀面上还是很淡定的,维持着王者风范。

夏绚不比鬼神君,虽然已入魔,却不过是金丹期而已,识海里多了一枚魔丹,可有什么用呢,他赫连昀可是九阶之上问天境的强者。

邪修永远不敌魔修,这是境界的差异。

在夏绚落败之时,魔尊哈哈大笑,“谁说那姑娘是你的?她如今入了我南国殿,便是我相思子,从今往后,她便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赫连倒未必对秋意浓有多深的感情,但男人之间的意气之争就是如此,无论如何,既然要比,我就要比过你,还气死你。

夏绚闻言,果然是急火攻心,吐血晕厥。

“公子!”须臾立春紧张地围了上去。

子夜神情冷淡,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的契约者,道:“去南荒吧。”

立春立马急道:“公子都这样了,还要舟车劳顿去南边?”

“不然你家公子是没有办法得偿夙愿的。”子夜淡淡道,“而他不可能放弃。”

子夜的话说中了,立春无力反驳,只能泪眼涟涟,“为什么呀,公子竟然会为了那妖女堕魔,如今还要为她以身犯险,这太荒谬了……”

虽未尝情爱,子夜还是感慨道:“感情本身就荒谬。”

冥冥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夏绚识海道:“去南荒,那里有你需要的一切……”

魔宫差点被攻破,根源是秋意浓。

赫连昀虽觉得她与花澈相貌相似,一直纵容其任性作为,还为她追杀太岁,可如今脑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未免太过于草率。

且秋意浓的性格跟魔后半点不像,魔后天真烂漫、生性善良,那秋意浓却是嚣张跋扈、世故歹毒,不知多少次砸了魔宫的玉器金杯,多少次试图攻击赫连本人。

大逆不道啊!

所以说除了那张脸,到底跟花澈有什么关联?

且因为气质不同,赫连越看越觉得秋意浓和花澈是两个人,一个若深秋霜叶,一个若盛夏荼蘼。

赫连回过味来,风风火火地去了南国殿。

南国殿中的秋意浓并不知晓外头刚结束一场战斗,看到赫连昀,也只如往常,那就是把对方当空气,还是格外脏臭的那种空气,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离不开就皱眉挤鼻忍着。

赫连昀看她这般作态,愈发不喜。

这哪里是他的澈儿?

他的澈儿虽是妖族,却分外讨喜,不管谁见了,都会被她的热情和烂漫所感染,而眼前的女人分明是盯着澈儿脸蛋的赝品,妖娆自负又庸俗。

赫连不喜拂袖离去。

秋意浓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赫连想到方才那夏绚的敌意和眼神,又折身,左右看秋意浓不爽,抬手就想要给对方一巴掌。

在赫连的眼里,秋意浓就是魔后的相貌,这让赫连有一种被魔后背叛的既视感,因此他格外恼怒。

秋意浓哪里受过这种威胁,怒视着对方。赫连昀的手即将打在秋意浓脸上时,听了下来。秋意浓的神情像是发怒的狮子,眼底是魔后花澈不可能有的叛逆,跳荡着火焰般的东西。

奇异地,赫连昀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

不过赫连还是没有还好脸色,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秋意浓本来就对赫连昀的行为有怨念,这会儿见他竟然还要打自己,更是无法忍耐,心里下定决心要趁早找机会离开。

而赫连回了自己的龙颜殿,忽而后悔起来。

就算那只是替身,他也不该如此冲动,万一真伤了她,而她真的是澈儿的转世,那澈儿醒来之后,该如何恼怒呢?不管发生什么,他怎么能打澈儿呢?

赫连昀联想起真正的魔后,相思漫漫,顿觉伤感。

那双红瞳泛起泪意,使得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不再有魔尊的威仪。

但紧接着他头痛欲裂,捂着额头,发起疯来。他先是砸碎了女娲石砚台,而后又掀了整个桌案,很快整个殿堂就一片狼藉,他目之所及处所有的东西统统被打砸了一遍。

外头,蛇奴静默,魔兵不前。

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近魔尊,因为他们都知道,魔尊的疯病又犯了。

龙颜殿里传来了赫连的怒吼:“赝品,只是赝品!澈儿,你去哪儿了?你回来好不好?什么,你说澈儿死了?不可能的,这不可能!花澈不可能死!她是堂堂妖界九公主,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死掉呢?澈儿,你不是妖女吗,一介凡修怎么可能杀死你?

“一定是骗局,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澈儿,你醒醒,你醒来看看我……你不是最讨厌我了的么,不是说了要一辈子折磨我的么,为什么不起来骂我打我?我是你最讨厌的仙君赫连!你醒醒,你醒醒,求你别再捉弄我了,别再欺负我了,我认输了,我赫连昀彻彻底底的认输了,呜呜……求你了,别丢下我……”

殿堂里的呜咽,悲戚而孤独。

屋外云雷翻滚,隐而不发,似乎为了应这情景。云中又血雷翻滚,恐怖异常。

赫连昀正陷入悲哀的幻觉不可自拔时,双目瞥见一抹一闪而逝的艳丽红影,从身量气质来看绝非秋意浓。

那是一名少年的身影,有着一副笑意晏晏的狐狸玉面。

“是他!”赫连昀目眦欲裂,疯了一样追上去。

可惜殿外只有红叶萧萧。

阿容短暂的消失了一段时间,但一转眼还是回到了魔宫。

阿容知道这是系统的警告,不敢再多事。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守着魔宫的主人。

她听其他蛇奴窃窃道,昨日魔尊又发了疯,砸碎了龙颜殿里所有的东西,并且像过去那样大吼大叫,喊的都跟魔后有关。

魔后已经死去数百年了,可魔尊从未忘记她。

这让阿容即甜蜜又感伤。

她正端着清明露,要去往龙颜殿,希望这露水能让发疯过后的魔尊稍感舒适。

她的蛇尾擦过木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对她来说,这样行走的方式自在又丝滑,她很是喜欢。可惜这种享受没多久被打住了,白发苍颜的老头拦住了她的去路。

——无星宫的白苍野。

“见过大法师。”阿容行了一个魔族礼。

虽然魔尊并不是很喜欢白苍野,但这老头身负“北荒第一大法师”的威名,在整个蛮荒都受到尊敬,阿容一个小小蛇奴自然不敢无礼。

白苍野却对阿容的礼貌视若无睹,尖锐地质问:“这种事情应当交给膳房专属的蛇奴,你一个立像,如何有资格?”

“是魔尊陛下准许奴儿这么做到。”阿容战战兢兢地解释。

其实魔尊并未亲口允诺,不过是默许,若是白苍野较真起来,还是能处置她的。

这不是阿容第一次被白苍野刁难,她就想不明了,为什么一个老年男子会看自己横竖不顺眼,照理来说,记恨她的应该是妙龄女子或男子。

白苍野恨不得除之后快,但怕魔尊细究,是以只能称口舌之利,他道:“魔宫有魔宫的规矩,不要仗着魔尊的崇信,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是!”阿容连忙道。

“而且你也太丑了,少在魔尊面前晃悠!”白苍野警告道。

阿容捂住自己左脸颊狰狞血腥的伤疤,一脸的惊恐与自卑。

虽然白苍野也已经老得不能看了——他还叫楚天遥的时候,确实是个翩翩公子如玉郎君,可惜他破境较晚,又因万般痛苦一夜白头,是以看起来老态龙钟,不服当年的绝世风貌,但

至少他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疤痕,阿容无力反驳。

她心里一阵难过,行礼躬身,卑微地道:“奴儿知晓。”